她幾乎沒有看過沈迎畫哭。僅有的兩次，一次是因為她受傷，另一次就是現在。

随着年齡越大，沈迎畫似乎褪去了以往的柔弱和與稚氣。成熟，優雅，溫柔，身上帶着成熟女人的特質。

好像再也不需要她保護。

但是現在，她好像又看到以前的那個小河。

十幾歲的小河，需要她抱的小河。

“小河…小河……你别哭。”她手忙腳亂地去抱沈迎畫，又去吻她的臉。

沈迎畫擡頭，臉上的淚痕未消，确認似的問她：“喜歡我？”

林若水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用力道：“喜歡你。”

沈迎畫卻閉着眼睛，哭得更厲害了。

林若水慌神：“對不起，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對？”

沈迎畫沒說話，按着她的後頸，用力咬住她的唇，這個吻混着鹹苦的淚水。

她們是共同生長的兩棵樹，十幾年共擔風雨，那些交纏的根系已經變成了為彼此養分輸送的管道，一旦失去，就丢失掉自己最重要的部分。她們早就已經沒有辦法放棄彼此。

沈迎畫反複說服自己釋然，可是真的能夠釋然嗎？

隻有真正得到時，才終于明白那些隻不過是退而求其次的假裝，是求而不得的借口。

就像小時候明明那麼想要一個玩具，但是站在櫥窗前，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壓下自己眼神裡的渴望熱切，用毫不在意的口吻對自己說：沒關系，我也沒有那麼想要。

但是真是這樣嗎？

心跳是不會騙自己的。

不是不想，而是明白自己得不到，所以勸自己沒關系，這個東西也沒那麼好。久而久之，好像自己都相信了。

那些被苦苦壓抑的、久而不得的，變成了更深刻的欲望，深埋心底，此刻更猛烈地反撲回來。

林若水更慌了，她試圖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對不起，是不是剛把你弄疼了？”

“……對。”沈迎畫眼角帶着濃濃紅意，順勢道：“你技術太差了。”

“對不起，我以後會努力的。”林若水卻立刻道歉，她現在覺得說什麼都好，甚至罵她兩句也好，隻要小河别再哭了。

沈迎畫說：“你之前不是有過女朋友嗎，為什麼什麼都不會，這麼差勁？”

舊事重提，林若悄悄擡眼看她一眼，又飛快移開，難以啟齒道：“……我是騙你的。”

她艱難道：“我沒有和其他人在一起，我以為你恐同。我害怕你知道我喜歡你，害怕你因為這個讨厭我，所以編了個借口。”

“我害怕你不要我了，不跟我做朋友了。”

沈迎畫：“……”

陰差陽錯，沒想到最後居然是這樣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那些曾經的煎熬與壓抑，此刻都變成了茫然與空白。沈迎畫聽到她的回答，竟然一時沒回過神來，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她的臉，想起那個夭折的告白，突然感到一陣被愚弄的荒謬，甚至被氣笑了。

荒誕感鋪天蓋地地襲來，事實證明，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

沈迎畫轉頭定定看她幾秒，有些匪夷所思道：“林若水，做朋友就這麼好？”

林若水摸不着頭腦，但還是茫然地點點頭。

對她而言，如果成功固然是好的，可如果告白失敗呢，那就意味着原有的友誼會出現裂縫，她再也不是沈迎畫身邊的唯一。

她不敢賭，她甯願牢牢守着朋友的位置，也不想承受失去沈迎畫的後果。

她不知道沈迎畫為什麼突然問這個，說實在的，她此刻對于昨天晚上發生的事還是有些不可置信，小心翼翼地摟着她的腰，在她肩頭輕輕啄吻，她關注另一件事，眉眼沮喪，有點受到打擊：“真的很差勁嗎？”

“……”沈迎畫一陣無語：“滾開。”

哪怕她再傻，此刻也後知後覺琢磨過來，沈迎畫對她也是有感覺的，甚至沈迎畫也是喜歡她的，林若水賴皮鬼似的抱着她的腰，拼命忍住笑意：“我不滾。”

她又補充道：“小河，我喜歡你。”

“我以後會努力的。”說話間，她自己已經想開了。她想想應該怎麼學習，雖然這次很差勁，但是下一次，她一定有進步！

沈迎畫沒說話。

“小河，那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啊？”林若水明知故問，眼巴巴看着她，拼命忍住愉悅，希望得到她的答複。

“什麼關系？”沈迎畫側頭輕飄飄睨她一眼，倏地笑開，聲調溫柔：“當然是朋友啊。”

這個答案跟她想得完全不一樣，林若水傻眼，環視床上一片狼藉，證明昨天晚上不是她的夢：“可是……那我們昨天晚上……”

“隻是一夜情而已，這件事朋友也能做啊。”沈迎畫無所謂地看她一眼，推開她，起身。

“況且……”沈迎畫慢條斯理地穿上衣服，遮掩住身上的紅痕，站在床邊勾起她的下巴随意吻了一下，似笑非笑道：“你不是喜歡做朋友嗎，那就慢慢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