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蓉大吃一驚,過後卻不以為然,“老爺若是心有野望,更不該如此草率。畢竟那位大老爺要人沒人,要錢沒錢,怕是連榮國府都拿不下來。老爺實在要選,二老爺不是比他強多了?”
聽了這話,賈珍從暢想中收回心神,極度鄭重地告誡賈蓉,“蓉哥兒,我教你一個乖。若有心上進,便抓住眼前的機緣,盡心投效。絕不能較了高下後再行攀附,那是帶着我們全家往死路上走!”
賈蓉的眉頭立時擰成了結,不服氣道,“老爺這話說得太重了吧!”
“你覺得不服氣?”賈珍斜睨他一眼,冷笑反問,“那你是看得清天下大勢、朝堂風雲?還是有獨門密探、可盡知天下之事?”
“這……”賈蓉啞然,負氣道,“若我有這能為,自己便能走出通天大道,還攀附什麼?!”
“這就對了!既然沒這能為,你又憑什麼去挑挑揀揀?”賈珍眼中全是嘲諷,“拿你這拳頭大的腦子?還是從三教九流中得來的小道消息?”
他緩緩搖了搖頭,安撫道,“安安分分地跟在能人身後吃肉喝湯,這才是我們這種人最聰明的做法。”
賈蓉閉口不言,心裡還是不服氣,暗暗想道,他年紀還小,往後的時日還長着,怎就不能重新走出一條通天道!
“你心裡不服氣,想要再憑自己闖一闖對吧?”賈珍看出他的心思,一口道破之後,涼涼道。“嗯,你的曾祖也就是我的爺爺,他曾經也和你有一樣的想法,于是暗暗給自己尋了一位明主。”
賈蓉沒聽出其中的意味,興奮地撐起上半身問道,“然後呢?”
“然後?”賈珍嗤笑一聲,聲音更冷,“然後就是你爺爺讓爵棄官,往城外修道,你爹我當了十幾年的無能纨绔。若非赦叔出頭,還要帶着你繼續當。”
賈蓉聽了一圈,沒聽到曾祖的名字,忍不住問,“那曾祖如何了?”
賈珍氣得笑了出來,“我都襲爵了,你說你曾祖如何了?”
“襲爵?所以曾祖是!”賈蓉總算明白過來,心驚之下手上不穩,直直摔進了底下厚實的被褥中。
他還記得,曾祖去世之時,身上擔着正一品京營節度使!而當時曾祖去世的緣由,說的是舊疾複發,不治身亡!就因為攀附錯了人,一品大員的曾祖竟就這麼去了?!
賈蓉瞪大雙眼,完全顧不得牽動傷勢引起的疼痛,唯有死死抓緊被褥,才能強忍住心底無盡的寒意。
賈赦可不知賈珍已被他的話忽悠得徹底,還積極主動地發展了一個下線,他以兩府相鄰為由,堅辭了賈珍指派的親信後,隻帶着自己的人往回走。
剛出了賈珍的外書房,賈赦突然想起,“核桃,我之前讓你把高遠追回來,如今他人在何處?”
他本是想拿高遠當證據,不想賈政還不等高遠出場便已敗退了,後來又是賈珍父子受罰、看診,這人就一直被他忽略掉,直到要離了甯國府他才終于想起來。
“回老爺,”核桃上前答道,“因老爺沒發話,高家小爺離了祠堂後,就一直在門房候着。”
賈赦點點頭,“那你一會兒将他帶上,等回府後我再和他說話。”
“是,老爺。”核桃應下,跑着去尋人。
賈赦則慢悠悠出了甯國府,回到家中自己的院子裡,惬意地到炕上歪着。
剛吃了半盞茶,核桃便帶着高遠來到門外。
“老爺,高家小爺到了。”核桃輕聲禀報。
賈赦放下茶盞,“請他進來。”
核桃側身為高遠引路,“高家小爺請。”
“有勞。”高遠沖他微微點頭,這才走進屋子。
目之所及,名貴的家具,绫羅所制的帳幔,或金或玉的擺件,一件件好東西看得人眼花缭亂。
高遠心頭一緊,不敢多看,随着核桃來到賈赦身前,“小子高遠見過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