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會害你,你這麼害怕做什麼?”賈赦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我去找你爹,是為了家塾先生的事。”
賈珍理虧地縮了縮脖子,又勇敢地看了回去,“家塾的事與我父子脫不了幹系,我爹要是知曉我和蓉哥兒做的糊塗事,他定然不會放過我的!赦叔!”
是的,不會被放過的隻有他,不是他和賈蓉。隔輩親,隔輩親,甯國府就是這三個字最真實的寫照。兒子是畜生,孫子才能得幾分好臉。
更何況子不教父之過,他爹定然會将賈蓉的錯處一并歸在他身上,他哪裡還有命在!
“你單想到我給你爹遞了消息,他不會放過你,你就沒想過,就算我不說,他也有可能得到消息?”賈赦一臉無奈地看着他。
賈珍整個人僵住,随即晃了晃腦袋,自欺欺人地道,“不會的!不會的!我爹一心修道,才不會理會這些外務!”
“呵呵!”賈赦輕笑兩聲,看賈珍的眼神像是看傻子,“你這話你自己信嗎?”
賈珍咬着牙不說話。
賈赦歎了口氣,“行吧,我答應你,在你松口前,不将此中的内情告知你爹。所以,是要賭你爹不會知道消息,還是要我去與他分說分說,都由你決定。”
家塾的先生他還要指着賈敬解決呢,不去是絕對不行的。倒是他好容易忽悠住了賈珍,若是二人通了消息露了餡兒,後頭的事情才麻煩。
想到這裡,賈赦不禁有些犯難。但事已至此,他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頂多到時候再重新想法子忽悠賈珍。
而賈珍不知賈赦的心思,聽他這樣說,目中忍不住流露幾分感動之色。
隻是賈敬的壓力在前,他很快收束心神,面色變換了好一會兒,終究咬牙道,“赦叔,你還是先别與我爹說吧!如今離過年也要不了兩月了,等我爹回來,你再當面幫我分說一二,如何?”
“行,都依你。”賈赦無所謂地聳聳肩,“不過你們的事情要瞞着,我就得好好想想該如何與你爹說話,隻能明日再去尋他了。”
明日好!明日好!就算隻晚一時半刻都很好!賈珍暗暗握拳,不自覺地籲出一口氣。
賈赦看得好笑,搖頭問他,“我明日去城外,你可有什麼東西,要我幫着帶給你爹?”
“不必勞煩赦叔!”賈珍毫不遲疑地搖頭,看着賈赦的眼神帶着幾分乞求,“每月的用度都是早早就備好送去了,赦叔在他面前一個字都别提我就是最好的!”
“好,我盡量不提你。”賈赦再次搖頭,也沒了再留下來的心思,站起身道,“你們倆好好養傷,我也不打擾你們,這就先回家了。”
“今兒勞煩赦叔了,赦叔慢走。”賈珍恭恭敬敬道,吩咐親信務必仔細地将人送回家。
賈蓉跟着好聲好氣地道别,等人一走,他整張臉上幾乎全是空白。
倒不是他接受不了被打闆子,從小到大他被賈珍罰的多了,隻不過将以往的抄書馬步什麼的換個形式罷了。更别提今兒他是和父親一起被打,便是僅有的那一點兒人前和傷處的羞憤也沒了。
隻是今日的賈珍與往日相差太大,在榮國府兩兄弟之間堅定站賈赦,私下相處竟比他和賈珍更親密。在祠堂時又說話有理有據,行事張弛有度,和賈蓉記憶裡的父親俨然兩個人。
正愣神間,賈珍已讓人撤了屏風,又屏退了下人,直視着賈蓉問道,“你一直不說話,是被我吓到了?”
賈蓉被驚得回過神來,慌亂了一瞬,回視賈珍點頭答道,“是,老爺今日很是不同尋常。”
“那是因為,隔壁的赦大老爺變化更大。”賈珍幽幽答道。
賈蓉微微一愣,他以往與這位赦大老爺接觸不多,對他的了解多來自于傳言,襲了官爵也當不了家,馬棚将軍、一事無成、好色成性……細想想,竟是沒一個好詞。
然今日所見所聞,不提其他,隔壁當家的政二老爺,與赦大老爺言語交鋒之時,完全沒有招架之力。以往的傳言究竟是有多少水份?
見賈蓉已在暗自思量,賈珍提醒道,“我們父子倆都是沒什麼大本事的,如今赦叔站出來了,你我就乖乖的聽從吩咐。咱們都是賈家人,赦叔不會輕易害我們的。”
賈蓉很是不解,“赦大老爺被壓制了這許多年,便是重整旗鼓,也未必能最終掌管榮國府,老爺為何這般輕易便選了他?”
“不不不!赦叔蟄伏幾十年,一朝顯化,絕不會單單意在小小的榮國府。我追随他,為的是跟着他同走登天梯。”賈珍狠狠搖頭,滿臉神往。
自家人知自家事,自他襲爵以來,賈家雖還撐着兩座國公府的名頭,實則一直在走下坡路,至如今,更是隻能對京中頂級權貴望而生歎。
賈珍心裡無時無刻不想帶領家族重返榮光,但心有顧慮,一直不敢動作。直到賈赦在他面前露了鋒芒,他終于定下主意,跟着賈赦的腳步走,敗了前頭有人頂鍋,勝了定然少不了他的那一口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