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喪子之悲日漸消散,已是一日日的鮮活起來,你可千萬寫信給琏兒,讓他們夫婦在林家多住些時日!”
見着賈母的着急樣兒,賈赦撇了撇嘴冷哼,“一個個的全是一樣的心思!合着我這兒子竟是給别人養的!”
賈母愕然,不由得看向邢夫人,“你老爺這是如何說的?”
邢夫人掩住嘴唇,笑意從眯成縫的眼睛裡滲出來,“方才老爺收到了兩封信,一封琏兒寫的,還有一封是姑老爺寫的。二人的信裡也都寫了,想讓老爺同意琏兒夫婦多留些日子。”
“噗嗤!”賈母忍俊不禁,笑着沖賈赦搖頭,“世間事多講緣法,許是琏兒夫婦就與你妹妹妹夫投了緣?你就别當這攔路虎了吧?”
賈赦哼哼兩聲,渾身冷氣不要錢的往外擴散,“誰叫當日,是我自己看琏兒太不長進,這才将他送到林妹夫手上去的?我自己造的孽,我認了。但若是一點補償都沒有,我也是不肯的。”
賈母好奇地問,“你想要什麼補償?”
她知曉賈赦手中好東西不少,前些日子又剛剛從她手上拿了一大筆銀子,定不會要什麼金銀财物,便更想知道他能說出什麼花來。
“他們搶了我一個兒子,那便還我一個女兒吧!”賈赦狡黠地笑。
“你想要黛玉?!”賈母大驚失色,連連擺手,“不可不可!你妹妹妹夫如今隻這麼一滴骨血,絕對不能給你!”
賈赦無力地擺擺手,滿眼無奈道,“老太太你想到哪裡去了!我隻不過是,想要外甥女時常給我寫寫信、做做針線罷了!”
“隻是這樣子啊?”賈母讪讪地笑了笑,随即便換了表情,幹脆利落地拍闆,“那這事我就做主,代你妹妹妹夫應下了!”
“既然如此,回去我便寫信給妹夫和琏兒,就讓琏兒夫婦在林家多留兩年。”賈赦也爽快地承諾道。
賈母點點頭,滿意地笑了。
賈赦則是轉頭看向邢夫人,“太太,前車之鑒近在眼前,咱們剩下的迎姐兒和琮哥兒,可千萬不能重蹈覆轍了。”
“老爺說的對!”邢夫人深以為然地點頭,然後急切地看向王夫人,“弟妹,你之前說要将我們院子裡的采買一同接過去。過了這麼些日子,不知你梳理得如何?何時可以接手?”
王夫人正在一旁悠閑的看戲,冷不丁的被邢夫人問到頭上,竟是一時呆住了。
待聽明白邢夫人的問話,她眼中閃過一抹慌亂,不自覺地去看賈母。
賈母跟着皺了眉,回看邢夫人,“離你上次提這事,也沒過多久吧?你這麼着急做什麼?”
“老太太,你方才不是也聽見了?”邢夫人無辜地反問,“老爺讓我好好教養孩子,這平日的庶務,我自是能推便趕緊推了。”
賈母闆着臉,“你要養孩子,你弟妹膝下的孩子可是比你還多,她便不用養了嗎?你這一個勁兒的想躲懶,像什麼話?!”
邢夫人攤攤手,坦然答道,“老太太高看我了,我如何能與二弟妹相比?她出身金陵大族,而我不過來自小門小戶。她受父母珍視、兄嫂寵愛,我卻是喪婦長女,摸着石頭過河。”
“她能做到面面俱到,我卻用盡全力也隻能說勉強将一件事做好。老太太,我也是無可奈何呀。”
邢夫人歎息着自戳痛腳,可憐巴巴地望着賈母。
賈母一肚子的指責全被她堵了回去,好半晌,也咬着牙道,“你何必這般妄自菲薄?更何況,‘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焉知你弟妹就無疏漏之處?”
“嗯?”邢夫人的眼睛亮了,眼神在賈母和王夫人之間遊移,使勁抿緊嘴唇壓低了聲音,“老太太,弟妹也有了麻煩事?”
王夫人漲紅了臉,雙眼一閉,狠狠别過頭去。
賈母心中微惱,瞪了王夫人一眼,硬着頭皮點了點頭,歎息道,“正是因你們院子的采買而起。”
“竟是因我們而起?”邢夫人驚住,看着賈母堅定的眼神,她無奈地歎了口氣。
遲疑半晌,邢夫人歉然地看向王夫人,“弟妹,雖是不知緣由,我先與你道個歉。若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你盡管開口。但凡能做到,我定然不會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