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想那村民見她孤身一人,便見财起意,将她抓了起來,轉天就賣入了京城的喜多樓。
喜多樓是一間青樓,她初到那處沒少受責打。
後來,是一個名為柔娘的女子救下了她,帶她入了‘荷燈’。
荷燈是一個民間組織,以‘匡扶正義,除奸鏟惡’為己任,這些年明裡暗裡懲治了不少貪官污吏。她被送入了荷燈暗部接受秘密訓練。
兩年後,她十五歲,出的第一個任務便是去一個五品官員府上尋出一份受賄名單。
那一次很是兇險,名單到手後她卻無人接應險些被抓,好在危急關頭躲入了老禦史程衷的家中。
程衷以為她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便收她成了義女,自那之後,她便又有了家。
如今三年過去,她十八歲,荷燈上一次給的任務是搜集郭家二少作奸犯科的證據,她尋到了,卻轉手交給了蕭灼,眼下并無旁物可以交付。
好在之前她的主事還給了個‘鏟除奸佞,還君清明’的任務。
如此,她到天底下最大的奸佞府上随便尋些東西都能交差。
上回她在書房裡短暫的逗留過,裡面的布局被她不着痕迹的記在腦海中,此時她尋起東西來輕車熟路。
首先便是蕭首輔當日查閱信件的木盒子。
程墨輕輕打開,見裡面碼着整整齊齊的一疊信。
她從中間随意抽出一張,打開,快速浏覽。
工部侍郎偷工減料的求情信?
好家夥,這都行?
信上說今年查驗若是首輔大人肯高擡貴手,當奉上一千金。
如此直白地留下鐵證,真是不怕死啊!還是說這些官員是深知首輔大人品性,才如此膽大。
一千金什麼概念,普通老百姓一年的嚼用都要不了三十兩。
程墨不知蕭灼如何回複,隻是如今那位工部侍郎還好好地當着他的官,想來蕭灼便是不與他同流合污,也是對他高擡貴手了。
程墨唇角微動,心中罵了些難聽的話,與此同時快速将手裡的信封收入懷中,翻窗而出。
……
“讓磐石大哥久等了。”程墨擦了擦臉上不存在的汗水,示意他繼續。
磐石并無所覺,帶着她去到前廳膳堂。
午時的陽光正烈,膳堂外挂着厚厚的竹簾遮擋陽光,内裡卻是一片清涼,四周擺放着的冰盆内散發着絲絲涼意。
程墨尚來不及感歎權臣慣會享受,便愣在原地。
膳堂之中隻擺放了一張長桌,竹簾外投入的一抹豔陽照射其中,在桌子一側投下一片金光。
換過常服的蕭灼一身清淺白衣,目光淡然,舉止從容,将清冷演繹到了極緻。
程墨回頭瞪着磐石:“不是帶我去用飯?”
“不是姑娘要留下用飯?”磐石一臉理所當然地看着她。
程墨咋舌,哪家達官顯貴留人用飯說的是與主人一同用餐的?不,應該是說,哪家權臣會和一個民女一同用飯?
磐石可不管她的眼神官司:“姑娘,路帶到了,您慢用。”
磐石走得快,讓程墨沒反應過來跟着一同出去。現在再要出去,卻是有些太刻意了。
程墨迎着陽光,走向桌前,對上蕭灼平靜的目光,她的心跳忽然快了許多。
她發現蕭灼似在等她,放置一旁的筷子尚未啟動。
“民女沒想到……”程墨的話在掃過桌上一席菜之後,頓時改成了:“多謝大人。”
她拿起筷子握在手中,目光期待地看向蕭灼。
蕭灼眉梢微動,嘴角微微上揚:“請吧。”
程墨就等他這句話了,話音剛落她便朝距離最近的紅燒獅子頭進發。
吃了一口,頓時滿臉愉悅。
首輔府上的東西是真好吃,也不知是從何處挖來的廚子,竟讓她吃出了久違了的味道。
桌上有十道菜,程墨一邊感慨做首輔的奢侈無度,一邊品嘗了所有的菜色。
可以說這些菜味道都不帶重樣,酸甜苦辣樣樣俱全,裡面好幾樣比旁的酒樓裡的招牌菜還好吃。
程墨曾是丞相之女,也曾過過好日子,她以為自己并不會因為一頓飯菜失态。
可當吃到一道桃花釀的時候,竟沒由來的鼻子一酸,眼角淚水奪眶而出。
“這是甯嬷嬷做的!”
甯嬷嬷是她娘親自幼相伴着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鬟,丞相府大亂那日,娘親拿出了府上所有下人的賣身契,在官差還沒來之前給了他們自由。
府上的好幾個嬷嬷、丫鬟都不願意離開,甯嬷嬷就是其中一個。
後來程墨被送走,隻知道她娘親自缢身亡,卻不知甯嬷嬷她們的下落,如今沒想到竟還能吃到她做的東西。
程墨擡袖快速拭去淚水,忍不住道:“蕭大人,可否讓民女見一見做這道菜的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