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大牢她來過好多回,一有機會她就會在裡面探路,本是打着有朝一日為父親劫獄做準備,可不想今日先派上了用場。
牢頭帶着齊明鶴應當去了審訊之處,她則熟門熟路地拐入了女牢方向。
韓家女眷很好找,循着哭哭啼啼的地方去就行。來得早的犯人早已麻木,而她們卻還未接受下了大獄的現實。
韓府女眷很多,程墨邊打量邊找,她不認識韓家小姐,于是輕輕敲了敲木欄。
“韓小姐,我是崔九兒,我來看你了!”
聽到說話聲,韓家女眷先是如驚弓之鳥,咋呼一片。
這其中,一個将頭埋在膝蓋的年輕姑娘猛然擡起頭,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程墨也鎖定了她,看來這個長得明麗大方的姑娘就是韓家小姐。
那姑娘快速起身走了過來,朝她伸出手來。
“九兒!我沒想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能過來看我。”
程墨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你我情同姐妹,今日你落了難,我無論如何也要來看看你!”
“九兒!你可是來救我的?”韓家小姐說完,牢房裡一靜,她身後韓府女眷齊刷刷望了過來,眼裡皆是期盼。
程墨緊了緊她的手,搖頭道:“韓家犯了滔天大罪,恕我無能為力。”
韓府衆人眼裡的光驟然暗淡,又是哭聲一片,牢房裡恢複嘈雜,程墨問道:“還記得你我相識是在花燈節上,我們點了同一盞顔色的荷花燈?”
韓府小姐哽咽點頭:“自然記得,我買了一盞小黃燈,賣荷燈的嬷嬷說黃燈寓意贈福開智。”
很好,是個聰明姑娘。
程墨點點頭:“那嬷嬷說的對,贈福開智,你莫要灰心,過了今夜,一切都會過去的。”
韓府小姐眼睛一亮,重重點頭:“借你吉言!”
程墨于是放開她的手:“這地方我不能久待,我先回了。”
說完毫不留戀地匆匆離去。
韓府小姐垂着腦袋回到原位,身旁的女眷全圍了上來。
“小姐,奴婢怎不記得你認識這樣一位小姐?”
“是啊!老奴記得老爺平素可從未讓您去過花燈節,你何時去放的花燈,是竟瞞着老奴偷跑出去?”
“你個死丫頭,方才那麼好的機會。也不知道讓那姑娘救你出去!再不濟你也得要些銀兩好讓我們傍身……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沒用的蠢東西!”
“哼,你這個蠢婦,從你肚子裡爬出來的能有什麼好東西!早知道如此,本夫人當初就不該讓你進門!”
“你這毒婦,自己生不出孩子,就搶我兒女,這麼多年,我早就忍你很久了!”
牢房裡的女眷争吵扭打起來,韓府小姐冷冷地看着,未發一言。
……
夜黑風高,流水潺潺。溪水河畔,綠柳垂挂随風飄揚。月光投在水面上,泛起波光粼粼一片。
此處安靜,唯有兩個男子努力挖坑抛土的聲音。
“韓府這晦氣的地方,還好老子跑得快!否則也要跟着一起倒黴!”寬臉壯漢斜靠在土坑邊休息。
埋頭苦幹的老金道:“哎,從前埋的是韓府丢出來的可憐姑娘,今日沒想到輪到了韓府自家的小姐。”
“哼,韓老頭不做人,這麼快就被冤魂索命。韓府小姐跟着吃香的喝辣的這麼多年,也夠本了!”
說着,寬臉男子眼一亮:“來韓府這麼久,老子還沒見過他家小姐長什麼樣!聽說還雲英未嫁,讓老子給她……嘿嘿嘿。”
老金聞言臉色一變:“王哥,人都死了。”
“這不才剛死嗎?方才摸着還軟和着……再說了,怕什麼,要快活的是老子又不是你!
這次,你要阻攔,别怪我再揍你!”這回,寬臉壯漢飛快爬上去,一把掀開破草席。
突然,他猛然僵住了身子。
身後老金爬上來,“王哥,王哥,你就放過——”
月光底下,原本裹着屍體的破草席裡空空如也。
如果說上回消失的活人叫他們焦急如焚,那麼現在消失的女屍便叫他們吓得魂不附體!
寬臉壯漢和王哥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懼。
“鬼啊!”
河畔的驚叫聲劃破夜空,驚了無數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