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事,我們不提了,至少今天你我可一起逛燈會。”韓藜說完,小心地看了程墨一眼。
幾日相處,程墨發覺自己并不讨厭韓藜,抛開她的家世不提,韓藜聰明伶俐,性格果敢,假以時日她們或許能成為朋友。
“好啊,隻是我們需得快些,集會就要開始了。”
程墨和韓藜加快腳步前行,人群擁擠,兩人為防走散便攜手同行。
護城河最中央的地方,有一處水上樓閣,白日裡是作為官邸供巡邏的京都衛歇腳之地,尋常百姓不得靠近。
而每逢初一、十五,護城河燈會如期舉行,此處樓閣便成了達官貴人們觀賞燈會之地,樓閣空地上往往會有歌舞藝曲等諸多節目,每到這種時候,百姓們皆會到點圍觀。
“啊啊啊!今日有蓮大公子主持的詩會。”
“咱們快走,晚了連個落腳之地都沒了!”
所有經過程墨和韓藜的姑娘們皆滿臉興奮,激動地朝前方擠去。
程墨也有些蠢蠢欲動,不過卻被韓藜拉着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等兩人擠過人群,來到水上樓閣對面的空地,韓藜才大大松了一口氣。
“還好出來了,你看,這麼多人!”
程墨也是松了一口氣,她們正前方有成千上百的百姓湧向那處,遠遠望去,黑壓壓一片。
“其實,我覺得蓮大公子有些可憐。但凡他在的地方總是遭人圍觀,半點不得自由。”韓藜歎了一口氣,她想若是她,定然一刻也受不了。
程墨側首:“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他若不願,也不會盛名在外。”
這點,程墨從前與聞人漣在信裡交流過,那時候聞人漣已經名聲初顯,所到之處皆有人為其駐足。
他告訴自己,這些聲名非他所願,卻能惠及家族,成為保護家族無形的護壘。
以前她不明白,可如今再看左公丞府這些年在京城屹立不倒,他父親左公丞沒有如她爹那般被皇權傾軋,在朝中權勢固若金湯,才明白聞人漣盛名之下背負的到底是什麼。
片刻,她們兩人在街道上買了兩張面具,入了護城河外一條窮巷。
窮巷盡頭是一間四通八達的廢棄道觀。平日裡這處道觀都是附近乞丐的落腳處。
現下卻是燈火璀璨,上百人戴着面具彙聚于此。
她們到的時候,荷燈組織已經開始銘頌。高台上站着的是一個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男子,他高舉着火把,口中念念有詞。
“七色荷燈,暗夜潛行,還君清明,山河永固!”
男子的聲音很是沙啞,是刻意壓低了嗓音發出的。
底下的荷燈之衆皆跟着頌讀。
“程姑娘,你見過藍階大主事的真容嗎?”韓藜輕聲問道。
程墨搖頭:“紅階之上的主事并不輕易示人。”
在暗部的時候,她倒是見過幾位紅階主事,也知曉荷燈之中共有三位藍階大主事,卻不曾見過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人。
韓藜眼中滿是好奇:“等有朝一日我入了紅階,定要看看這位大主事面具底下到底是何面貌?”
程墨對此不感興趣,等她入了紅階,恐怕她做的事會給荷燈帶來大麻煩,屆時,便是她離開荷燈的時候了。
時辰一到,道觀各處入口便被封上,所有遲到的,來不及入内的都被拒之門外,與此同時,高台上有兩個紅階主事押着一個中年男子到了台前。
“跪下!”藍階大主事聲音陰沉,令人不寒而栗。
中年男子腿一軟赫然跪下身來:“大主事饒命啊!”
身旁紅階主事一腳将人踹倒,怒斥一聲:“住嘴!”
中年男子吃痛,卻不敢再發一言。
一旁紅階主事揚聲道:“此人乃是城東胭脂鋪掌櫃胖東,此前已是一名紅階主事,與宮中一名紅階柳主事一同執行秘密任務,卻在關鍵時候為利驅使,暴露柳主事身份,以至柳主事慘死宮中,底下一十八名荷燈成員盡數被絞。
此人背叛荷燈,害人無數,按荷燈規矩,當大卸八塊,屍體丢入護城河喂魚!”
了解始末的荷燈衆人皆群情激奮,大喊:“處死他!”
“喂魚!”“喂魚!”程墨和韓藜跟着喊了幾聲。
接下來不管胖東如何求饒,藍階大主事皆絲毫不留情,親手砍下了此人頭顱,剩下的其餘幾位紅階主事人手一刀。
濃郁的血腥味彌漫,讓底下的荷燈衆人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場面也陷入了一片死寂。
當衆懲處了叛徒,藍階大主事再次告誡:“爾等聽好了!若不想留在荷燈,可解契離去,隻要爾等保守秘密,往後天高水闊任君逍遙,荷燈絕不幹擾!
反之,荷燈絕容不下背叛者,若讓我等知曉你們之中有人背叛荷燈,便是天涯海角,荷燈也将追殺到底!”
衆人齊齊應是,在藍階大主事離去之後各自散去。
“當初我入荷燈便是因為它來去自由,我等所行任務也皆利于百姓。為何他們身在高處,反倒失了本心?”韓藜搖搖頭,快步離開道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