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太子你為何說她不堪良配?”
太子殿下道:“此女舉止粗俗,當真大庭廣衆的面要與兒臣私談,有違京城閨門貴女典範,兒臣不喜。”
好好好,說她粗魯,程墨無言以對。
“哈哈哈,朕倒是好奇如何粗俗的女子,竟叫太子你失了一慣風度。”聖懷帝上下打量程墨一眼:“你,且上前來。”
程墨聞言起身,舉步上前站定。
老皇帝在認真打量她的同時,她也在毫不掩飾地打量着老皇帝。
老皇帝今年五十有三,面有溝壑,哪怕保養的再好,也已顯了老态。他的眼睛深邃如古井,内裡無波無瀾,卻讓人覺得深不見底,尤為可怕。
“你既是此番待選秀女,既然太子拒絕,那你不若留在宮裡與朕為伴。”
轟!
程墨腦袋裡更是響起了一道驚雷!
這老皇帝,這演的又是哪一出?
不過,她若是留在宮中——倒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如此距離她複仇之路就又近了一步。
隻是短暫的慌亂過後,程墨又鎮定下來:“承蒙陛下不棄,臣女以為——”
“陛下!”
“陛下!”
大殿一左一右的人突然出聲打斷。
程墨左顧右盼,不解地看着兩人。
蕭灼和聞人漣對視了一眼,神色各異。
上首的聖懷帝将一切看在眼中,突然坐直了身子,笑看二人。
“兩位愛卿,你們有何話要說?”
聞人漣先開了口:“陛下,禮部有規訓,禦史千金在宮中期間一再違背,按理應當取消她的選秀資格,将其逐出宮門。”
另一側的蕭灼颔首:“侍郎大人所言,正是微臣之意。”
上首的聖懷帝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對身側的禦前貼身賈公公道:“宏昌啊!你看看,他們兩人竟有一天能說同樣的話,你去外頭看看,今兒個的日頭是不是打西邊出來的?”
賈公公輕笑:“陛下說笑了,這日頭哪裡能從西邊出來?隻不過蕭大人與聞人侍郎今日有些默契罷了。”
“哦?他們都不想讓此女入後宮?”說着聖懷帝目光一厲:“難不成他們是覺得入了朕的後宮是辱沒了此女?”
話音一落,殿中一靜。
蕭灼和聞人漣當即俯身叩拜,齊聲道:“微臣,絕無此意。”
聖懷帝臉色陰沉變換,看得程墨心驚肉跳。
早就聽聞聖懷帝生性多疑,性情陰厲,今日一見,果然是如此。當他的臣子需時刻警惕,就連太子也不得放松。
前一刻還在說笑,下一刻就能翻臉無情。
“既無此意,那朕留下此女,封她做個妃嫔,兩位愛卿意下如何?”聖懷帝冷着眼掃過兩人。
蕭灼側首看了一眼程墨,随即開口道:“陛下,不可!”
“哦?”聖懷帝冷笑一聲,又看向正要開口的聞人漣:“聞人愛卿,你也想忤逆朕?”
“微臣不敢,隻是微臣以為……”聞人漣一時間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程墨注意到他看向自己,俊朗的面容微微一笑,似乎下了某種決定,目光變得堅定。
“陛下,其實是微臣欽——”
“陛下!”程墨突然開口打斷聞人漣的話,她揚聲道:“臣女聽聞陛下乃是這世間最英明神武的天子,臣女有幸見到天子,不知陛下可否聽臣女一言?”
在場所有人皆有驚訝,蕭灼更是對她搖了搖頭。
上首的聖懷帝笑意連連:“好好好,程衷之女倒是跟程衷一個脾性,簡直是一個模樣裡刻出來的大膽。
好,你說,朕倒要聽聽你有何話要說。”
程墨無視周身幾人的眼神,道:“實則是臣女已有心上人,方才因此得罪了太子殿下,還好殿下大人有大量,答應放臣女歸家。
臣女能得陛下青眼,隻覺此生無憾,隻是臣女有些為難,不知該如何取舍,還望陛下幫臣女做個決定。”
聞言,聖懷帝伸手撿過玉案上的金色袖箭。
“父皇息怒,此女口無遮攔,絕無冒犯父皇之意。”
“陛下息怒!”蕭灼等人齊齊出言,花公公更是吓得跪俯在地,瑟瑟發抖。
程墨深知老皇帝此時對她或許已經起了殺心,可她依舊站得筆直。她尤記得當年抄家滅門那時父親說的話。
聖懷帝在位多年早已是所以不二的主,不允許旁人忤逆分毫,又是剛愎自負,心胸并非寬廣,得罪了帝王的人通常都沒有好下場。
可老皇帝又最厭惡趨炎附勢,膽小怯懦之輩,在他面前跪地求饒者往往更沒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