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程墨的笑聲,卓庭卻仿佛被鬼攆一般,越走越快,眨眼消失在宮道上。
程墨忍俊不禁,明眸裡閃過一絲自嘲:“卓太醫其實大可不必擔心,如我這般身世的女子,哪裡配得上太醫院前院判之子?”
‘叮當’環佩相觸的聲音傳來,後方的聞人漣幾步走近,與她并肩而行,他身上有淡淡的香草味道。
“阿墨姑娘無需妄自菲薄,世間女子萬千,卻少有人如你這般知世故而不世故的。”
知世故而不世故?
程墨微微側首,這句話當年他也曾在書信中這麼描述過她。是巧合嗎?
“聞人大人,今日的事給你惹麻煩了,皇帝所說我與卓太醫的義結金蘭,你無需操心,屆時隻需走個過場,做做樣子便可。”
聞人漣失笑:“阿墨姑娘是在教本官渎職?”
“呃,不是不是,我隻是不想麻煩你。”
聞人漣被她發間纏繞着的耳飾吸引了目光:“一應事物,禮部皆有規制,本官隻需照辦就好。”
說着,聞人漣緩緩的朝她的臉伸出手來。
程墨不解,遲疑地愣在原地,溫潤如玉的聞人漣近在咫尺,他的目光溫和而專注地望着她,這一刻她覺得周遭的風都變輕緩了。
眼看着那隻修長好看的手就快觸碰到她臉頰,程墨的胳膊忽然被人撞了一把,直将她撞得一個趔趄。
周身漣漪盡碎。
“未免夜長夢多,你該離宮了。”蕭灼錯身而過時說了這麼一句話。
程墨搖頭道:“今日時辰不早了,我明日再出宮。”
她重新看向聞人漣:“聞人大人,可以嗎?”
聞人漣含笑道:“自然可以,阿墨姑娘還需回儲秀宮收拾行囊。今夜,阿墨姑娘就好好休息,明日辰時,本官來接阿墨姑娘出宮。義結金蘭的事等禮部準備好了,本官再來相請。”
“多謝聞人大人。”
程墨與聞人漣告别,原本還想再找蕭灼說些事,可見他的身影已經遠在宮道的盡頭。
夕陽西下,蕭灼的衣袖在晚風中随風飛汪,好似一隻自由散漫的蝶。
年少時他突如其來的闖入她的生活,而後消失無蹤,眼下他們之間再有交集,也是為她從前的遺憾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号。
便是沒有能和他交代一些話,她也不再遺憾了。
程墨摸了摸發髻上的金簪,希望今夜過後,明天的太陽依舊升起。
……
儲秀宮;
程墨的再次歸來,引起了不少秀女們的圍觀。
郭如珠最先跑到了她的房間,她上下打量着程墨。
“你又沒事?”
“你很想我出事?”程墨收拾着行囊,頭也未擡道。
郭如珠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都以為你被選中當繼任太子妃了。”
程墨擡眸,目光斬釘截鐵:“此事永遠不可能!”
“你不喜歡太子?”
“你喜歡?”程墨反問。
郭如珠眼珠轉了轉,點點頭又搖搖頭:“年少時還挺喜歡的,畢竟那時太子殿下對太子妃多好啊,我雖未親見,但聽說過他們的恩愛事迹。那時我做夢都想有太子這般的未來夫婿。
但如今看來,世間的喜歡總不能長久,便是太子殿下也要納新人了。”
“不喜歡就早點出宮。”程墨再次道。
“這我也做不得主,一切聽天由命!”郭如珠擺了擺手,她已經認命了,成為老皇帝的妃嫔是什麼樣的日子一眼就能看到頭。可若是出宮,她又能落得個什麼好下場?
這時,外頭一陣腳步聲傳來。
人未到,笑先至。
“我還當你有什麼本事,原來鬧到了皇上面前,也終究是被人趕出皇宮的命!”聞人香舉步入内,眼裡充滿了鄙夷。
程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還未黑透,你這東西怎麼敢現身的?”
聞人香微愣,好半響才反應過來程墨說她是鬼東西,她氣惱指着程墨:“好啊,我撕爛你這張破嘴!”
聞人香此行入宮,便是為了成為太子妃,如今希望落空,多年籌謀化為泡影,回到儲秀宮的她幾欲癫狂。
正愁沒處發洩,聽到程墨也被趕出宮去了,聞人香心裡才好受些,今日若再錯過收拾她的機會,以後再見恐怕就滿了,畢竟她不能成為太子妃,也要留在宮裡當貴妃!
于是她手一招,身後的幾個秀女齊齊沖了過來。
“你們瘋啦!這可是在宮裡!”郭如珠驚叫出聲。
聞人香喊道:“閉嘴,你若不想也被一起收拾,就給本小姐閃到一邊去。”
其中兩個秀女當即将郭如珠擠了開去。
郭如珠被擠出房間,連忙喊道:“程墨,你等等,我這就去給你搬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