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城郊僻靜的院落,金黃的銀杏葉簌簌作響。
程墨小心翼翼地推開院落裡的房間,輕聲喚道:“大主事?在嗎?”
房間裡無人回應,月光底下,空曠的房間一覽無餘,幹淨整潔的布局,一張床,一張軟榻,一副桌椅,除此之外還有個供奉的案台,一隻香爐裡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程墨返身重新關好了門,心中腹诽,荷燈什麼都好,就是這些主事總愛三更半夜聚頭,前頭魏方、崔九如是,葛大娘、魏生也是,現如今藍階大主事還是如此行事。
桌子上有一副茶具,隻有杯盞并無茶壺。
程墨等得無聊,隻得在房間裡四處閑逛。她發現牆上還挂了幾幅畫,走近一看,見三幅畫都是有關荷塘的畫。
第一幅小荷才露尖尖角,已有蜻蜓立上頭。第二幅荷塘月色,夏日清風。最後一幅,殘荷聽雨,好不蕭條。
程墨猜測這房間的主人定是位愛蓮之人。
突然,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一人身着湖水藍直筒衣袍步入其間,他的臉上戴着一塊湖藍色海貝面具,隻露出一雙清亮的眼眸。
隻一眼,程墨就覺得有些眼熟。
在她呆愣之時,來人将房門關上,道:“你就是遺珠?”
他的聲音極為低沉,帶着蠱惑人心的誘惑。
程墨颔首,走到他身前:“您是藍階大主事?”
“怎麼,不像?”男人一手提着一隻茶壺,将其放在桌上,從腰間取下一塊墨玉令牌放在桌上。
程墨小心取過,這墨玉質地上乘,卻不是随随便便的大路貨,正面刻畫着一隻精美的蓮花燈。反面寫着:【藍階,枯荷。】
“不是不像,是沒想到大主事如此年輕。大主事号‘枯荷’?”
程墨問道,她今日剛升為紅階,還不知曉那三位藍階大主事的名諱。
眼前的藍階大主事掀袍坐下,取過一隻幹淨的杯子,倒上一杯茶,道:“荷燈之中有三名藍階主事分别是蒼生、蟄伏與枯荷。”
蒼生,蟄伏,枯荷,不知是與她這個‘遺珠’一般是随意取的,還有什麼隐譽之意。
“那不知何時才有幸能見到另兩位大主事?”
程墨說話間對上了枯荷的眼睛,隻覺得對方從進來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盯着她,這眼神無波無瀾卻看得她有些緊張。
枯荷似是察覺到了她的局促,嘴角微揚:“有機會你會見到的。”
他将手裡的茶杯遞了過來,程墨接過,道了聲謝。
“那不知大主事今日召我來有何吩咐?”
枯荷微擡手,他的手上戴着一副玄絲手套,他緊了緊手套,道:“聽聞遺珠姑娘近來都與蕭首輔待在一處?”
程墨眉頭微揚,沒有否認。
“都去了何處?”
“這與大主事接下來要說的事有關?”
“有關。”枯荷盯着她,不容置疑。
程墨想了想,她與蕭灼去了何處也不是不能說的秘密,于是如實作答。
等她說完,她發現對面的枯荷看她的眼神逐漸變得冷漠。
程墨心頭有一絲怪異升起。
見對面的枯荷喝了一杯茶,程墨才緩緩喝了口手裡的茶,這是花茶,味道很是清甜。
“遺珠姑娘與蕭首輔如斯親密,不知可是好事将近?”
這回,程墨并沒有再回答,而是道:“這些都是我的私事,大主事不妨進入主題。”
枯荷輕笑一聲,“倒是本座失禮了,你既不想說,本座也不勉強。紅霞一事,荷燈需記你大功一件,如今你也成了紅階主事,不知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都可以?”程墨有些激動,這一天她可是等了許久了。
枯荷起身,緩緩繞過圓桌朝她走來。
“這既是荷燈的規矩,本座自然替你滿足所有,不論遺珠姑娘是要尋仇……”
枯荷說話間已是繞到了程墨身後,在她側首之間突然擡起了她的下巴:“亦或是想要成為肅王的世子妃,本座都能滿足你!”
程墨被藍階大主事這一舉動吓了一跳,忙站了起來,“什麼肅王的世子妃?”
肅王是她繼郭庸之後第二個要對付的朝中大臣,當年就是他奉命查抄了右丞相府,他卻派了人砍殺她滿門,她兄長,二姐姐全死在他之手。
枯荷欺身走近,俯身靠近程墨,在她耳邊道:“你不知蕭首輔乃是肅王之子?”
“你說什麼?”程墨如遭晴天霹靂,整個人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