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翡翠谷事件之後,百裡屠蘇就一直抱病養傷。
幾日後的清晨,百裡屠蘇剛剛起身,就坐在床邊發呆,思念着陵越。這是自陵越弱冠之禮之後,陵越常常下山,而養成的一個習慣。
正當百裡屠蘇腦海中回憶着他和陵越的點點滴滴,嘴角散發出微微笑意之時,那晚那個自來熟師弟又是連門都不敲,就像到自己家一樣随便的進了屋。
百裡屠蘇發現屋中來了人,就立刻收了嘴角的笑意,換上平日裡對待除陵越以外的人的态度--面無表情,木頭臉。
自來熟的歐陽少恭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就像是自己和百裡屠蘇已經是認識了很久的生死之交一樣,也不管百裡屠蘇介不介意,直接就走到百裡屠蘇身邊坐下,手中一手拿了個藥碗,另一手還拿了個盒子。
“師兄,你醒啦。那晚太過匆忙,還未來得及正式的介紹自己。在下歐陽少恭,師兄叫我少恭就好。”
歐陽少恭微笑着介紹自己。
“你怎麼又來了?”
百裡屠蘇看着走過來的歐陽少恭,一副拒人于千裡之外的表情,毫無波瀾的說道,就好像歐陽少恭是空氣一樣。
“我來送藥啊”
正說着,歐陽少恭把手裡的湯藥碗拿給百裡屠蘇。
百裡屠蘇是極其不願喝藥的,就因為那和他八字不合的苦味。就是以前,為了抵禦煞氣對自己身體的侵害,不得不喝藥時,也是陵越百般哄勸,威逼利誘,自己才會喝下那苦的要命的湯藥。眼前這個自來熟的師弟手中拿的那個藥碗中黑乎乎一片,再一聞那種一看就是很苦的味道,百裡屠蘇都快暴走了。
百裡屠蘇嫌惡的看着自己手裡被硬塞下的藥碗,遲遲不見動作。
“快喝啊,涼了的話,就沒效果了”
歐陽少恭善意的提醒道。
其實,百裡屠蘇并非是個鐵石心腸的人,相反,他是個心地極其善良,懂得知恩圖報的人。這幾日裡,歐陽少恭的噓寒問暖,漸漸地讓屠蘇對他産生了些許好感,至少來說,并不排斥。應該這樣來說,面對歐陽少恭百般的噓寒問暖,要說百裡屠蘇心中沒有一點點兒感動,那絕對是假的。到了前山,屠蘇并沒有因為前山有很多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弟子而變得開朗,廣交朋友。自那次較為嚴重的煞氣發作過後,以及那個極其奇怪的夢境和回旋在耳邊的詩歌,百裡屠蘇更加不願親近除陵越以外的任何人。原因無三,這一是,陵越是屠蘇的愛人,二是,其他人的修為都沒有陵越那麼高,屠蘇怕自己煞氣發作會傷害旁人,三是,屠蘇不喜接觸外人。況且屠蘇身體内含有煞氣的事也不能被外人知曉,否則當初紫胤在閉關前,也不會施下除陵越和他自己可解的法術,遮蓋掉屠蘇眉間的一點朱砂。若是多與旁人接觸,難保别人不會發現屠蘇體内帶有煞氣這個秘密。很大程度上來說,令屠蘇感動的是,歐陽少恭即使知道了他體内帶毒的事實,并沒有感到害怕,而是和陵越一樣關心他,替他操心。所以,即使手中的藥碗裡裝的全是黃連,屠蘇也會二話不說,全然吞入腹中的。
屠蘇拿起藥碗,皺着眉,艱難的喝下這一碗湯藥,如臨大敵。喝完,就把碗塞進歐陽少恭手中,起身,準備更衣洗漱。
還沒走兩步,歐陽少恭就攔住了他的去路。
攔下屠蘇後,歐陽少恭把手中的丹藥往前一遞,示意屠蘇服下。
屠蘇以為歐陽少恭手裡拿的那個圓圓的東西是糖,頓覺自己有被嘲笑的感覺。
“我又不是小孩子,還要吃糖”
屠蘇語氣中略帶不爽。
“誰說這是糖了?這是我特地給你煉制的調養身子的丹藥,與那湯藥一同服用,效果更佳,趕快服下,可别白瞎了我這一夜工夫。”
歐陽少恭好笑的解釋道。
歐陽少恭看着百裡屠蘇的一系列反應,心中不由感到好笑,這麼大個人了,還那麼怕苦。
屠蘇聽了歐陽少恭的解釋,意識到自己是誤會他了,心中略含歉意的接過歐陽少恭手中的丹藥,乖乖服下。
可服下後,屠蘇才想起來,以前陵越說過,這天墉城除了凝丹長老有權使用劍閣放置的丹爐,用來煉制療傷的丹藥外,其餘人等皆不得使用。而且,劍閣是天墉城的重地,不許除執劍長老和他們師兄弟倆以外的人進入,那麼這丹藥又是從何而來呢?雖然屠蘇心中疑窦叢生,但一直以來的沉默習慣使得屠蘇并沒有深究歐陽少恭丹藥的來源。
歐陽少恭看着屠蘇服下丹藥後,就好像是完成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一樣,如釋重負。
屠蘇看着歐陽少恭那種對自己的關懷備至,雖說很不想推開這種被關懷的感覺,但是一想到自己身負焚寂煞氣,而自從來了前山,自己的煞氣也越發的不穩定了,隻是這件事屠蘇很怕陵越擔心,一直都沒告訴他。屠蘇有些害怕,自己若是害了對自己那麼好的歐陽少恭,該怎麼辦?經過思考,屠蘇還是決定,讓歐陽少恭離自己遠一點兒,這樣歐陽少恭受傷的機率也會小點兒。
“藥也服了,日後你不用來了,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屠蘇開始實行自己的決定。
“那怎麼行,你的傷還沒好”
歐陽少恭關切的說道。
“那也不用你管”
屠蘇冷冷地抛下一句話。
“那可不行,現在你是我的病人,我得對你負責到底”
心思缜密的歐陽少恭此刻能夠體察到屠蘇心裡的微妙變化,這時正是能夠進一步進入屠蘇心裡的機會,自己怎麼可能放過?于是,一副心急如焚的樣子,雙手虛握成拳,似是為屠蘇的決定感到痛心疾首。
“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
屠蘇沒有絲毫的掙紮,努力的執行着自己的決定。
“醫者父母心。我可從不介意對那些不太聽話的病人使用些強硬的手段”
歐陽少恭一邊說,一邊靠近百裡屠蘇的身側,看似說的是輕飄的話語,卻暗藏鋒芒,隐隐透出說話者的頗具王者之氣的威脅。
這下,屠蘇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