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胤眉峰一挑,語氣中透着一種疑惑。
“...不能”
紫胤這種帶着明顯不信任的情緒,可讓陵越這下洩了氣,自己的身體,自己怎麼可能不清楚?現在的自己和那種被廢了武功的人,又有着什麼區别呢?
“越兒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還是不要想這些毫無用處的東西,好好修煉吧,若是修煉的不到位,越兒就是有心想要幫助屠蘇,恐怕也無能為力”
紫胤循循善誘。
聽得紫胤的一番話,陵越即使心裡再為屠蘇着急,也隻能乖乖的照着紫胤的話辦。
按照紫胤的方法修煉七天過後,陵越的焚寂劍傷已經完全愈合了,并且已經完全看不出來曾經的胸膛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十四天過後,就連體内的熱毒也少了不少。直到五十三天過後,紫胤再次出現在了這凝寒洞中,表面上是為了看看陵越恢複的如何了,實則醉翁之意不在酒。
“過來,為師替你把把脈”
紫胤對着陵越吩咐道。
“是”
陵越上前一步,并且很自覺的撩開了自己的手袖,伸到紫胤面前。
“嗯,焚寂煞氣留在越兒體内的熱毒已經清除了大半,焚寂劍傷也已經基本痊愈了”
紫胤在一番診脈過後,告訴了陵越這期間的修煉成果。
“謝師尊,那現在師尊能告知越兒怎樣才能找到掩藏焚寂煞氣的寶物了嗎?”
陵越收回手,恭敬的作了一揖,便開始詢問有關如何遮掩焚寂劍的煞氣的事。
“越兒,之前青冥教的鑄造之術可還記得嗎?”
紫胤沒有正面回答問題。
“記得”
具有極佳記憶力的陵越又怎會忘記自己兒時所學?
“現在,越兒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取出那方蓮池圓台中放置的寒鐵,不過...”
紫胤話還沒說完,就趁着陵越不備,封住了陵越身上所有的靈力和法力,現在的陵越和普通的未曾習武之人沒有兩樣。
“師尊,這是何意?”
陵越顯然是一副非常震驚的樣子,略顯慌亂,瞪大了雙眼,看着紫胤。
“越兒隻能憑借自己的能力取得,不能使用法力”
紫胤慢悠悠的道出了還沒有說完的後半句話。
“為何?”
陵越還是不明白。
“這寒鐵就在那裡,要拿,還是不拿,越兒自己決定”
紫胤完全沒有理會陵越的不解,隻是問他最終的決定。
然而,雖是有些不近人情的逼迫陵越做下決定,但也可以借此探知陵越的心意,可謂一箭雙雕。
“越兒知道了”
陵越雖然還是心中疑窦叢生,但現在的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最重要的是屠蘇。
“取得了寒鐵,這穴位會自動解開,到時,再傳靈箋,為師自會前來”
說完,紫胤就離開了。
陵越心裡暗暗推測着紫胤的用意,難道這是在測試自己的決心?難道師尊認為自己除了法力之外,便辦不成事了嗎?
雖然陵越心中覺得紫胤在事到臨頭了,還這樣做,有些不妥,但是屠蘇還在等着他呢!自己不能為了這些事情長久的花費時間,不管師尊有何用意,還是趕快取出寒鐵吧!
沒了法力和靈力,自然陵越就沒有了真氣護體,在這樣一個天寒地凍的地方,還真是要命,沒走幾步,陵越光着的雙腳和雙手就被這該死的天氣凍得通紅。走到池子邊,陵越的手腳就已經是深紅色了。由于極低的溫度,陵越早就沒有感知了,完全是麻木的,就算現在再冷,陵越也感覺不出來了。走到圓台邊,陵越才發現自己這段日子在這裡修煉,卻根本未曾注意到,在這個半透明的圓台的下方,有一個黑乎乎的,像一個球一樣的東西,相必那就是寒鐵吧。看到寒鐵,陵越不由興奮起來,心裡想着趕快把這個寒鐵取出來。可當真正要行動的時候,陵越才發現,這個圓台也是一塊冰,必須得想辦法,把這塊冰破除掉,才能拿到裡面的寒鐵。可看看自己身邊所處的環境,陵越也不由覺得,想要拿出寒鐵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且不說這個地方天寒地凍,就單單說這塊冰,想要化掉,也是很困難的。畢竟,這塊冰比較大,而且這冰也絕不是簡簡單單的冰。憑着陵越對紫胤的了解,隻要是紫胤所擁有的東西,就沒有一樣不是法力無邊的,神奇獨特的。看來,想要取得這塊寒鐵,還真是任重而道遠啊。要是以前,自己擁有法力和靈力,随便捏一個火決,便能輕而易舉的拿到這個寒鐵,但是現在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該怎麼辦呢?就在這時,陵越想起了卧冰求鯉的故事,或許恒心和毅力,就是取得這寒鐵的關鍵。
陵越褪去了道袍,隻是着了裡衣,然後,跪在有着刺骨寒冷的蓮池裡,緊緊抱住這塊圓台,以期能用自己的體溫融化掉這圓台,取得寒鐵。
冰冷的雪水浸透了裡衣,英氣的劍眉上綴着冰珠,黝黑的發絲上是一層淡淡的薄霜,就連頭上的玉冠也沒能幸免。陵越早已凍得瑟瑟發抖,渾身發紫,可這圓台卻紋絲不動,絲毫沒有融化的迹象,這可愁壞了陵越,該怎麼辦呢?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陵越就不信,這塊圓台融化不了,死死抱住。
或許是上蒼被陵越那一份拳拳真心所感動,又或許是被陵越過人的毅力所折服。終于,整整兩個時辰過後,這圓台終是在陵越的體溫下,融化了大半,可是距離寒鐵還有三寸的地方,不論陵越怎樣死死抱住,這冰就是不化了。
陵越心急如焚,怎麼辦啊?怎麼就不化了呢?難道是自己的體溫不足以融化掉這最後的一點冰了嗎?要是沒有了這塊寒鐵,想要幫到屠蘇就成了一紙空談!而且這寒鐵很可能還僅僅隻是個開始而已,至于這個寒鐵要怎樣才能幫到屠蘇,紫胤更是連半個字都沒有透露。天那,該怎麼辦啊?蒼天啊,求你可憐可憐屠蘇吧,就算是我陵越求你了!
無論陵越心中怎樣哀求,冰依然不化。
時間在不斷地向前推移,陵越的體力也在不斷的消耗,冰依舊不化。
感到無望的陵越,心如刀絞,他的屠蘇,怎麼這樣命苦啊?誰能幫幫他啊?
萬念俱灰之下,陵越流出了絕望的淚水,這帶着絕望與溫暖氣息的淚水順着陵越的側臉,滴到了懷中緊緊抱着的冰上。
然而,誰也不會想到,奇迹就這樣發生了。
忽的,陵越懷中的冰盡數融化,接觸到陵越淚水的寒鐵更是發出了極為耀眼白色的光芒,映得整個凝寒洞流光溢彩,極為漂亮,好似一處飄渺的仙境。而這寒鐵爆發出的強烈的靈力,也把現在毫無靈力和法力的陵越震得很遠。被震到的陵越,摔倒在地,五髒六腑一陣倒騰,“噗~”的一聲,吐了一口帶着滾燙溫度的殷紅的鮮血。鮮血吐了一地,凡是鮮血滴落的地方,霎時升騰起一片紅霧,并且伴随着一股滾滾熱浪和一種難以名狀的味道。吐出血的陵越,并沒有因為吐血而感到不适,反而感到一陣輕快,或許這下自己的身體已經完全好了吧。
确如紫胤所說,一旦取得寒鐵,陵越的靈力和法力也就恢複了。躺在地上的陵越擦拭幹淨嘴角的血迹,慢慢的起身,穿上道袍。然後,再緩緩的坐下,運功調息。運功調息的時候,陵越覺得前所未有的順暢,似乎自己體内的經脈已經被完全打通,絲毫沒有淤滞的感覺,而且好像自己的功力又上了一個台階,漸漸地,陵越的臉色也恢複如常。
其實,紫胤也無意讓陵越來受這番苦楚,于他自己而言,拿出寒鐵,簡直就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可這件事,事關屠蘇,隻能由陵越來完成,自己替代不了陵越的位置。寒鐵是紫胤近百年前在雲遊天下之時,無意間在天山得到的,後來來到天墉城之後,就被紫胤放到了這凝寒洞中。寒鐵,天生就帶有能夠壓制本命五行屬火的神兵利器的作用。但是,對于已經成為劍仙的紫胤來說,毫無用處。凡是稍稍帶有靈性的劍,無論其本命五行屬于那種類型,隻要感受到來自紫胤的凜凜劍氣和飄渺仙氣,自會乖乖的任由紫胤驅使。并且,于這些劍而言,若是能夠被紫胤哪怕隻是碰一下,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更何況是手執或是收藏呢?那可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機會,他們又怎會不乖乖的任由紫胤差遣呢?可是,于屠蘇,陵越而言,就更本不會是這樣一番境況了。畢竟,他們都太過年輕了,修為以及劍術可根本就沒有達到紫胤的高度,那些具有靈性的劍感受不到來自執劍者的深厚修為,又怎會為你所用呢?原本,陵越身上的傷和熱毒已經被紫胤給治好了。但是現在,紫胤讓陵越到凝寒洞中來,并不是為了療傷,而是讓陵越能夠好好修煉由冰蓮花提供的清寒之氣,這樣屠蘇的問題,才能得以解決。寒鐵,生于天山的深處,吸取天山寒冰之精華,由天山的山神看守,由于紫胤解決了山神手中拿着的寒冰劍的問題,山神便将寒鐵送給了紫胤作為謝禮。山神自然也告訴了紫胤這塊寒鐵的玄妙之處。這寒鐵外部包裹着一層冰,不過,此冰非彼冰。而這冰上面有一個陣法,這個陣法使用普通的方法,根本無法破解,若是使用蠻力,更是會适得其反,外部包裹的冰會因為使用的蠻力增多,而不斷變厚,以緻再也無法破除。要想解開這上面的陣法,必須有一個純淨善良的心地,還得有一種永不服輸的性子,并且得有過人的毅力。最為重要的是,破除陣法的人必須擁有世間最為純潔真摯的感情。于紫胤這樣一個成了仙的人來說,早已抛開了世間的愛恨嗔癡,否則,又怎會成仙呢?又怎會有感情呢?即使有,也随着似火紅衣伊人餘溫的消散而随風而逝。可對陵越來說,就不一樣了。當初,紫胤也隻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态,想要試探一下陵越,但真的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陵越滴出的淚水飽含着陵越對屠蘇濃濃的愛意以及對這份愛意的執着,這番愛意,必是最為純潔和真摯的;這份執着,必定是世間最為堅定的,否則,這寒鐵上的陣法也不會被破除。誠如太上老君所說,此二人擁有着斬不斷的緣分和彼此糾纏不絕的宿命,自然出現這樣的結果倒也不是不在意料之中。不過,想要解決屠蘇的問題,僅僅隻有這塊寒鐵是遠遠不夠的。精于劍道的紫胤,自然知道隻有将這塊寒鐵化為劍鞘,才能遮掩掉焚寂劍的煞氣。而想要制成劍鞘,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這寒鐵隻能用陰火鍛造,而要維持着陰火,必須隻能使用一成靈力,并且靈力的輸送必須得穩定,否則,寒鐵,就隻會變為一塊普普通通的金屬塊兒了,再也不會擁有任何用處。維持陰火,可比維持三昧真火要難上許多,是一件極其耗費精力和體力的事情。其次,想要劍鞘最終完成,必須得以血為引,把清寒之氣渡進劍鞘之中,才能夠算作最終完成。當初紫胤要陵越來這凝寒洞,不是為别的,隻是為了能夠滿足陵越的心願。紫胤是看着陵越長大的,又怎會不知陵越的心思呢?屠蘇在陵越心中的分量,紫胤可是清清楚楚的。這玄冰針是用來開拓陵越體内經脈的,這般,才能為日後的修煉打下基礎。後來,紫胤交給陵越冰蓮花的修煉方法,隻是想讓陵越把冰蓮花的清寒之氣盡數化到體内,然後以陵越以前的修為為載體,對清寒之氣進行修煉。五十三天過後,陵越憑借着自己的天賦,小有所成,已經完全達到了煉制劍鞘的要求。如此這般,紫胤才會找到陵越,開始煉制。
落于遠處的寒鐵發出的光芒,也漸漸暗了,直至沒有,恢複了其本身的色彩。
調息好後的陵越,臉色恢複了往日那樣的光澤,甚至更勝往日,整個人容光煥發,像是重生一般。陵越走到寒鐵的旁邊,拾起寒鐵,仔細瞧了瞧。這寒鐵并不大,隻有四個蘋果大小,呈灰黑色,不重,但是卻源源不斷的向外散發着一種寒冷的氣息。這氣息就像是焚寂劍裡傳出的煞氣一樣強烈。這世間的萬事萬物都是相生相克的,這下,終于有了能夠暫時使得屠蘇不那麼辛苦的寶物了。陵越此時此刻的心中有着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這種感覺很複雜,似是有很多種不同的情感一時間全都彙集在了一起,這樣複雜的情緒,陵越沒法說請。但現在不是自己在這裡感時傷春的時候,得了寒鐵的陵越,迅速的給紫胤傳了一封靈箋。
紫胤聞訊趕來,見到寒鐵,眼神頗為複雜的看了陵越一眼,心裡不由暗暗感歎,自古天意高難測,上天注定的一切,當真是任誰都無法更改。
然而,陵越此刻并沒有注意到紫胤複雜的眼神,隻是定定地看着被紫胤拿在手中的寒鐵,關注這塊寒鐵。
“走,随為師去玄古居後方的玄台”
事不宜遲,紫胤打算帶着陵越離開。
“是”
師徒兩人,一前一後,禦劍來到玄古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