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為了他那個夢?
那麼,他到底是夢到什麼了呢?
不知為何,漸漸地,自己發覺,屠蘇不再是以前的屠蘇了...
以前的屠蘇,是那樣清晰地在自己面前,一絲一毫都無所遁形...
可自從來了前山,自從結識了歐陽少恭,自從出了盜劍賊一事,自從有了那礙事的幽都靈女,以及那對焚寂一點也不死心的幽都婆婆,一切都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就像是自己這次遭遇的一切...
這一切...
究竟...
“嗯,那就是了。沒想到,這風沙阻撓了回程,越兒的修為卻發生了奇妙的變化。越兒竟然長出了仙根,已經擁有成為半仙之體的前提條件了。”
紫胤緩緩道出喜從何來。
“師尊,何謂仙根?!”
對于紫胤所言,陵越不太明白。
“仙根,是修仙者都希望得到的東西。它就長在心脈上,所以越兒當時才會感到心口隐隐作痛。那便是仙根,破土而出時候,所帶來的。想要修仙得道,必先修煉出仙根,仙根是成為仙人的基礎。就像是想要長成參天大樹,必須得有深厚的根系一樣。而這仙根的獲得,則十分依靠機緣。有些修道者,即使修為甚高,卻不一定有那樣得到仙根的機會。但是,此番越兒卻很幸運。得到了仙根,若是在修煉上勤耕不辍,定然離半仙之體不遠了。若是能夠修得半仙之體,再曆經天庭給予的考驗,自然就離成仙之日不遠了。”
紫胤往前踱了兩步,解釋了陵越的疑問。
“原來如此,謝師尊提點。”
聽聞紫胤的解釋,陵越暗道,這真是太好了。若是自己已經有了這樣的條件,那麼自己定然能夠往成仙的道路上更進一步。如果自己能夠像師尊一樣,成為仙人,那麼對于屠蘇的痛苦,或許自己就會有辦法一些了。也不至于那麼無能為力。且之前師尊就已經告知,自己的修為不夠,為屠蘇鎮壓煞氣,是一件害人害己的事情。如果自己真的能夠修成仙身,外加自己本身就修行的是水系術法,這般一定對于屠蘇是有好處的。并且,也隻有自己的修為繼續提升,才能在一定程度上修得金水相生之術,如此有了更為上乘的五靈仙術加持,對于屠蘇的煞氣才可能尋得個兩全之法,且自己才能更大意義上的護得他周全。
“不過,日後得萬分小心行事。畢竟,這仙根剛剛長出,還不穩定,就如同剛剛出生的嬰孩一樣,需要好好照顧修養。以後,若是沒有必要,不要使用‘萬箭穿心’以上的招數。那些招數雖然攻擊力十分強橫,可對法力、靈力的消耗亦是甚巨。仙根,需要充沛靈力的滋養,所以,日後一定要好好修煉,以至于有更加精純的靈力去滋養仙根。有了更加精純的靈力滋養,仙根才能成長得更好,越兒距離半仙之體也會越近,明白了嗎?”
紫胤微微轉過頭,看着陵越,細緻地叮囑道。
“是,師尊,陵越明白。”
陵越暗暗記下紫胤所言,再拜曰。
“已然長出仙根這件事,定不許告訴他人。越兒,你在天墉城多年,其中厲害應是十分清楚的,這就不必為師多言了吧?”
為了陵越的安全,即便幾乎不理天墉城雜事的紫胤也特地提醒了一句。
畢竟,這天墉城雖是修行之地,但其中的糾葛也是三言兩語道不盡。
現在,陵越的體内隻有一滴心頭血,這對于陵越而言,是一件至少有三分危險的事情。
即便太上老君曾言,這對于陵越而言,并不會有傷害。
雖然這話來自于那讓人望而生畏的上仙,但紫胤的心頭,仍舊對于此事存續着幾絲飄渺。
畢竟,有了老君的解釋之後,自己也曾回想過當年。
可當年自己的成仙,那也是苦瓜浸泡在膽汁中,甚至時刻經受雙劍的折磨,羲和焚心,望舒結魄...
身傷...
神傷...
魂傷...
自己都經曆過...
成仙一事,哪是如同人們所想象中那麼美好呢?
曾幾何時,自己時常在死亡的邊緣徘徊...
曾幾何時,自己時常在夢中醒轉...
曾幾何時,自己時常被悲傷掩埋...
越兒和屠蘇的磨難,哪及自己當年萬一...
雖然明知他們的磨難才剛剛開始,但自己終究還是有了一分柔軟...
紫胤自信依照陵越的劍術,能夠傷他的人甚少。若是遇到像歐陽少恭那樣的人,卻也還能拼個六四分。當然,這是在歐陽少恭不耍陰招的前提下。
這人心終究還是難測的。
畢竟,這涵素雖然并未明言什麼,但是對于屠蘇的事,終究還是有幾分微詞,尤其是因為自己閉關一事,則更甚矣。雖然以前自己也時常閉關,也時常雲遊天下,甚少呆在天墉城中,但對于涵素而言,隻要自己是絲毫沒有差池的,那便是極好的。如此,擁有天下唯一真仙的天墉城便可一直都是這昆侖山的修道執牛耳者。這一手算盤可謂是打得精妙。但自己卻因為屠蘇的事,确實傷及了自身幾分毫毛,可這在涵素的眼裡,卻是讓完美無瑕的玉璧多了幾絲暗啞。他心裡自是不太歡喜的,可又不敢或者說不願說什麼。且涵素的女兒芙蕖一直傾心于陵越,甚至為了陵越居然可以把屠蘇當作是弟弟來照拂,這的确令人驚歎于她為愛忍讓的胸懷。而涵素既想要陵越的能力,私心裡多半也希望自己的女兒能與陵越締結秦晉之好,畢竟陵越的确是光風霁月,的确是一個值得托付之人,如此便可雙保險般的将陵越限制在這天墉城中,為他這天墉城鞠躬盡瘁。這一手算盤亦是打得相當好。
現在屠蘇下山了,會成為陵越污點的人已經不存在了,此時或許更是涵素算盤開始打得更響的時候。
可并不能如他所願。
除了陵越自己不願意以外,更重要的是,陵越和屠蘇有他們的使命要去完成,最終也會像自己一樣的脫去凡塵,怎可耽溺于如此兒女情長?
涵素失算了。
或許所有人都以為陵越和芙蕖可算作是金童玉女,一個是幾乎應該叫做衆望所歸的未來掌教,一個是現任掌教的掌上明珠,看起來也十分的門當戶對。
可那不過是陵越給這些人的假象罷了。
陵越早就已經和屠蘇結為道侶,怎麼可能會對芙蕖有意?即便有意,那也不過是虛與委蛇的有意罷了。
如果現在将“仙根”一事這個消息抛出,雖然一時之間會讓陵越得到更多的優待以及得到更多的追随者,甚至于涵素都會對陵越另眼相看。但這也代表着會讓陵越暴露在更大的危險下,且這危險會一直持續到他登臨掌教之位之前。畢竟,成為了掌教,很大程度上,需要身先士卒的地方,幾乎沒有。但在做弟子的時候,卻需要真槍實刀的身先士卒。無論是為了樹立威信,還是為了其他的目的,這樣的消息一出,以後讓陵越身先士卒的地方會更多。如此,隻有一滴心頭血的陵越即便劍術過人,怕是也岌岌可危。
再者,這個消息一出,涵素很可能會有另外的算盤。畢竟,這世人皆道仙人須太上忘情。為了天墉城的基業,為了天墉城能夠再出一個仙人,涵素必然會舍棄芙蕖,即便他内心疼極了芙蕖,可在天墉城這個更重要的事情上,涵素必然舍小家為大家。在這件事上,也許涵素能夠有這個心性做到,隻是内心會對芙蕖有更多的愧疚罷了,隻會在以後的生活中更加放縱和偏袒芙蕖罷了。但芙蕖卻不會這麼想。她是個小女兒家,她希望有人能夠寵她愛她為她遮風擋雨,而這個人非陵越莫屬。若是讓她對于與陵越在一起一事在她自己未曾想明白未曾放棄之前而讓她對于此事的幻想破滅,對于現在的陵越而言,并非妙事。畢竟,日後和屠蘇有關的一些事,還需要她的斡旋。她此刻對陵越有意,是非常有用的。不過,即使她想明白了,放棄了,可陵越終究還會是她内心裡一個非常特别的存在。若是如此,日後必然接手妙法長老之位的芙蕖,還可是陵越身邊的得力幫手。如此甚好。
“是,陵越明白。”
聽到紫胤竟然提及了天墉城的内務,陵越的内心有幾絲撼動,雖然音調如舊。
其實,自從到天墉城以來,對于天墉城的一切了解,都是在古鈞、青冥、紅玉的幫助下完成的。對于天墉城的事,紫胤幾乎不提及。若說紫胤能夠提及到的有關天墉城的事,也必然牽扯到劍術。幾乎可以這麼說來,紫胤與天墉城之間的聯系,在陵越看來,隻有那個執劍長老的名頭,以及紫胤修繕的那一套新式天墉城劍法。其餘的,陵越覺得,或許真的因為紫胤是仙人,所以這紅塵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
而現在,卻聽紫胤提及天墉城的内務...
陵越不知自己該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似乎因為自己和屠蘇這兩個不肖徒兒,也讓紫胤這個仙人染上了凡塵...
“把這個拿去,等下回玄古居一趟,取離桃花樹五尺遠的泉眼處的泉水,再把丹藥放在銀杯裡面,摻入泉水,運起火靈之術,直到丹藥盡數化開,然後全數飲下即可。這幾日,就在玄古居好好歇息,養好仙根。不管有什麼事,都放些日子再說。現在,最要緊的是在越兒心脈上剛剛長出來的仙根。其他的事,紅玉會處理的,不用擔心。”
接着,就滋養仙根一事,紫胤繼續叮囑道。
并且,紫胤還遞給陵越一個金絲楠木盒。
盒子上刻着北鬥七星。
僅僅隻是簡單雕刻,并未有多餘的紋飾。
盒子是打開的,裡面靜靜躺着一顆普通丹藥大小的似珍珠一樣的香槟色藥丸。
空氣中隐隐透出幾分冷香的氣息。
“是,謝師尊。”
陵越恭敬地接過。
“現下時候也不早了,還是快行下去歇着吧。”
該交代的交代完成,紫胤便下了逐客令。
畢竟,是時候了,再晚些,怕是...
“是,陵越告退。”
陵越拿着紫胤賜的裝着丹藥的盒子,一出了淩雲居之後,就禦劍直奔玄古居了。
陵越不是不明白紫胤的用意。畢竟,這碧雲閣地處天墉城中,時常都會有些雜事紛至沓來,以使得自己自顧不暇,沒法好好的讓自己心脈上長出來的仙根,得到應有的修養。
其實,當紫胤告訴陵越,陵越長出了仙根,而這仙根又是半仙之體的基礎的時候,陵越别提有多高興了。因為,這樣的自己才能更好的保護屠蘇了。
想到屠蘇,陵越心裡滿滿的都是高興。
原本是想要早一點回到天墉城,看看自己心心念念的屠蘇的,哪知卻出了這麼一擋子事,不過,也好,算是因禍得福吧。
盡管自己已經快被這思念折磨的快死了,但是為了屠蘇,還是忍忍吧。
陵越一面趕回玄古居,一面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