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他應當是失算了。
自己和他是一樣的人。
如此這般,當然是成為了好兄弟。
在後來的接觸中,自己也感到他的真性情,他的灑脫,他的直率,他的某些不過腦。
但那一切都很有趣。
至少針對于這很無聊的瓊華派來說。
可自己沒想到,居然後來事情會發展成那樣...
自己雖然談不上有多喜歡玄霄這個師兄,甚至也和其他人一樣,覺得他是個冰山,覺得對他有那麼點兒犯怵,但當雲天青帶着夙玉叛逃的那一刻時,自己看到自己這個玄霄師兄失去了望舒劍的支持,失去了望舒劍的調和,失卻了望舒劍的平衡,立刻就有血從他沒有拿劍置于體側的左手順流而下,在地上積了淺淺一灘。可他還勉力支撐,但卻遭到強勁的反噬,吐了一地的血,自己感覺到了心疼。那時的自己還不知道自己的玄霁師兄就在卷雲台下方的密室中,不知道自己的玄霁師兄也和自己的玄霄師兄一樣,在經曆着生死存亡的關頭。
那時,自己真的不知道雲天青到底是怎麼想的?
既然他那麼灑脫,既然他對什麼都無所謂,那麼又為什麼要在瓊華派完成夙願的關頭來橫插一腳呢?
又為什麼要帶着夙玉離開呢?
他明知道雙劍無論離了誰,都是獨木難支的。
他分明知道夙玉為了這個吃了多少苦。
他明知道很多很多。
但他竟然...
且直到現在還不知到底是夙玉自願跟他走的,還是他使了手段讓夙玉跟他走的。
這夙玉被他使了手段也正常,這被他雲天青撩撥的人,又有幾個進了他的圈套呢?
或許就隻有夙玉能夠被他撩得開心了。
後來,自己的師父戰死,玄震師兄重傷,師叔們重傷,玄霁和玄霄師兄昏迷,門派凋零...
這一切,都始于夙玉的離開。
而夙玉的離開,又是因為什麼呢?
或許這已經無從得知,但與雲天青之間絕對有脫離不了的關系。
俗話說,人死如燈滅。
夙玉死了,那望舒劍也應該沉睡了。
似乎關于這件事,應該被畫上一個句号了。
但這一切真的結束了嗎?
或許,當雲天青決定當瓊華派的叛徒開始,當因為雲天青的決定而導緻這一切如此不可收拾,甚至于讓自己的玄霁師兄竟然...讓自己的玄霄師兄被迫冰封開始,自己和雲天青之間,就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這一道深深的溝壑已經被挖出來了。
即使是愚公移山,恐怕也沒有把這道溝壑填滿的時候。
師兄他...
還讓自己去找雲天青...
師兄...
你就沒有絲毫的怨恨嗎?
你就沒有絲毫的心疼嗎?
你就沒有絲毫的思念嗎?
若真是如此,你何苦常常拿了那柄玄霄師兄送你的九霄環佩彈撥那首你給玄霄師兄寫的《相思引·比翼雙飛鳥》?
若真是如此,你何苦在卷雲台看着星星發呆?
你何苦在卷雲台用玄霄師兄送你的貢品紫玉箫吹奏一宿的《相思引·孔雀東南飛》?
你...
你現在還...
你...
你讓我...
心情沉重而複雜的夙莘看向玄霁,眼角滑過一滴為玄霁的隐而不發流下的清淚:“...師兄,你......很辛苦吧?”
說這話時,夙莘完全沒發覺自己不僅僅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身體同樣也顫抖得不成樣子。
且或許是覺得這話太過沉重,夙莘說得輕輕的。
就好像被風揚起的楊柳輕輕拂過水面。
那般小心的模樣,像是怕撕開玄霁心頭已經結痂的傷口。
“...”
被夙莘這麼問,玄霁緩緩垂下了按在夙莘肩上的手,負手而立,轉身面向鑄劍爐的方向,低垂着頭,半阖着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