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少恭眼睫輕顫,将瑾娘的手拿下,握在手裡。
一時間,屋子裡安靜得出奇。
片刻後,瑾娘斂了情緒,抽回手,漸漸套回那件雍容的衣衫:“送君千裡,終有一别。我且等你。”
歐陽少恭垂下手,沖瑾娘緩緩眨了一下眼,應下了這話。
瑾娘又道:“此番變故之下,你...離風廣陌也遠些,縱是男子之身,也...”
歐陽少恭按按瑾娘的肩頭:“我知曉。”
瑾娘的心稍落。
而後,便喚來黑曜,把給風晴雪遮掩瘴毒的藥送上的同時,也索性借了歐陽少恭地方,一者将那寒毒化解,二者給風晴雪做了那散寒之藥。
一切完成,已是一個時辰之後。
歐陽少恭凝神感受一番,朝着瑾娘點了點頭。
瑾娘松了口氣,順口問了晚膳。
歐陽少恭稍稍推辭,繼而拜别。
瑾娘将人送至門口之後,就迅速回屋打扮。
萬花樓的夜場即将開始,再不動作快些,就得晚了。
歐陽少恭在回客棧之前,尋了個隐蔽之地而去。
指尖輕動,幾乎與之前無異,但卻慢了三分凝出符鳥來。
看着立于指尖的符鳥,歐陽少恭眸色一沉。
最後還是放了符鳥飛走,回了客棧。
***
方才還急色匆匆要去趕萬花樓夜場的瑾娘,已然在黑曜的幫助下梳妝好。
黑曜正打算送人出門,瑾娘卻去了靜室。
黑曜眼見,也跟着去了。
來到靜室,黑曜問道:“主人,你不是...”
瑾娘略一擡手,止住黑曜的問話,面色隐約發灰:“...早知會發生意外,今日也早已安排好了,遲些去也是無妨。”
黑曜心下稍安,繼而便問起之前的心間疑惑來:“主人,你到底...”
但話卻沒說完整。
這沒有說完整的話,瑾娘卻是了然。
瑾娘緩緩走到主位坐下,目光離散:“我們抗衡不了他,更抗衡不了陵越,絕對抗衡不了天道。”
黑曜一驚:“主人,你真動用天眼了?”
瑾娘看向黑曜,眼神複雜:“未曾。”
黑曜撓了撓頭:“那...”
瑾娘那挺直的腰脊似牆塌了一般的一彎,眉心微擰:“我也原以為他不過是圖個完整,圖個捉弄風廣陌的樂子,圖個與巽芳長相厮守,畢竟巽芳根本就沒死。但這是在見到陵越和風晴雪之前。這次,我委實沒有想到,竟然會遇到這龍淵餘孽和那種隻要見過便一生都難以忘懷的冰寒之力。這種冰寒之力,我僅在瓊華派那奇絕的望舒劍上見過。也正因此,幾乎毫無疑問的,陵越跟瓊華派的舊人有關系。更進一步,是跟能夠駕馭得了望舒劍的人有關系。當年,據沐風所言,整個瓊華派中,實際能夠駕馭望舒的,不過玄霁與慕容紫英師徒二人。那掌門夙瑤沒有玄霄幫助,就連碰望舒都是個奢侈。而那夙玉、韓菱紗卻不過是望舒的容器。玄霁早已仙逝,當世之上,還能與望舒有聯系的,也就唯有慕容紫英一人了。那天墉城在幾百年前的昆侖山,是個連名号都排不上的研究封印之法的小門小戶。比之瓊華派這種大派,簡直不值一提。這天墉城在昆侖山遭受天火,河水逆流,百廢待興之後,竟逐步地有了名聲,而後聲名鵲起,以劍法聞名于世,隻因一個人的加入——紫胤真人。此人劍術卓絕,是禦劍天下第一人。若我沒有猜錯,他就是慕容紫英。陵越就是他的親傳弟子。當年,慕容紫英便與那韓家的人糾纏不清。那百裡屠蘇原本也姓韓,這不能不讓人多想。雖然瓊華派已是舊事,但這其中...卻頗有些天火遮掩隐秘之感。此番,極有可能是人界與天界的一樁糾纏。加之,這陵越根本不是個省油的燈,還跟韓家的人是道侶,這韓家的人還是個劍靈,這劍靈還是他的半身,這幽都還是看劍者。如此一番,必然不是你我所能去揣度的。此番,便隻能摘個幹淨了。”
眼神堅定起來:“過些日子,我們就離開吧~”
有些憂心地看向黑曜:“昨晚,你以為陵越是好心?”
面色一沉:“不過是包藏禍心罷了。從他知道帝女翡翠開始。”
黑曜煞是驚訝。
待得最初的驚訝過去,再細細感受一番,貓眼瞪了老大:“他居然借着治傷的名義,給我下了寒毒?!”
瑾娘皺着眉,搖搖頭:“不是寒毒。”
黑曜不明:“不是寒毒,又是什麼?你不是...”
瑾娘深深歎了口氣:“這是唯一的機會。日後,我再與你分說。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們必須在一個月之内把這邊的事情逐漸脫手,前去巢湖。否則,你才會是真正危在旦夕的那一個。”
黑曜懵了:“這麼嚴重?!”
瑾娘沉重地點了點頭:“是。這陵越不僅僅是個武學奇才,也是個權謀高手,還是個在仙法道術上的厲害人物。沒想到,他竟想出這種法子來威逼利誘,果真是好狠的心~竟以自身做局,簡直與那光風霁月的真君子慕容紫英是兩路人!這陵越看上去,才像是個在那不吐骨頭的地兒依舊能笑傲立錐之地的人~而那慕容紫英...也不知若是知曉他那一身清骨教出來的徒弟卻是個俊朗皮子裹着個黑心腸,又當是何等光景?”
以手撫膺數下:“算了~不說了,趕緊準備吧~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黑曜深以為然。
送瑾娘前去萬花樓之後,便着手準備這全身而退之事。
***
風晴雪在歐陽少恭離開之後,也不過是坐在靠窗的桌邊,歇着。
也許是因為見到了陵越把百裡屠蘇真正給帶了回來,這顆心是真的落了,還是怎麼的,她到現在才想起來信件的事情。
從懷中取出信封,打開來。
卻是隻見了寥寥數字。
瞧着這寥寥數字,風晴雪開始搜刮起了那些回憶。
然而...
她卻并沒有在這些回憶中尋得哪怕那麼一絲與字條上的内容能夠相符合的地方。
風晴雪淺淺皺了皺眉。
這是...
就在這時,傳來了敲門聲。
風晴雪随意把手中的字條擱下:“請進。”
敲門的人,應聲而入。
風晴雪一見是歐陽少恭,倒也不意外。
歐陽少恭來到桌邊坐下,卻也注意到了被風晴雪随意放在桌上的字條。
像是沒有看到般的,氣息略緊,将懷中一隻金色的瓷瓶拿出,放在桌上,推到風晴雪面前:“我知曉,你也是習武之人,且所習功法還偏于陽剛。然而...”
眼睫輕微低垂:“...不得不說,阿越的寒氣實在太重,你又是女子之身,對你傷害極大。”
看向瓷瓶:“這份藥丸,是針對此事而配置的。你平日裡晚上睡前服下一粒就是。這裡面有三個月的藥,應當在服用完之際,那寒力就能在你體内給徹底化開了。隻是每晚都要記得服藥後,行一個大周天。如此,可激發藥力,也可盡快康複。”
又拿出一個銀色的瓷瓶來,推到風晴雪面前:“這便是幫你徐徐化解瘴毒的藥丸。瘴毒畢竟是你自小就帶的,若要化解,自是沒有那麼容易。不過,哪怕能夠化解一些,也對你有好處。此藥隻要晨間服下一粒就是。也是三個月的量。等你吃完,我給你複診之後,再視情況而定。”
風晴雪拿過面前的兩隻瓶子,眼眸彎彎:“多謝少恭。”
将瓶子妥帖地收好,又問道:“那你的寒氣呢?”
歐陽少恭淺淡地笑笑:“我畢竟是男子,這陽氣重,比之你的情況,自是要好很多。方才,便是借了瑾娘那處給黑曜的暖閣,逼了一身汗出來。如此,也無大礙了。”
風晴雪也笑了:“如此甚好~”
歐陽少恭看了一眼窗外,又看向風晴雪:“我們暫且在江都停留幾日,搜集關于始皇陵以及盜術的消息吧~”
風晴雪輕輕點了點頭:“我也正有此意。”
歐陽少恭大緻說了說搜集的方向,風晴雪暗自記下。
而後,歐陽少恭便離開了。
屋子一下安靜下來的同時,風晴雪也有些眼神複雜地看向歐陽少恭之前所坐的位置。
秦始皇陵...
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方啊~
傳說這秦始皇陵有八大入口。
每一個入口都布滿了機關。
想要進去,絕對是九死一生。
而且,當初修造的工匠,可都沒有一個逃了出來。
全都...
如此,又如何尋得入口?
這...
風晴雪感到前路艱險,内心深處不自覺地漫溢出了一絲倉皇。
***
歐陽少恭回了屋,站在窗邊,垂眼看着街邊人來人往,背在身後的手,指尖緩緩摩挲着手心的傷口,眼神複雜。
***
雖然樂無異一行人稍加耽擱,但仍舊還是趕在了夏夷則易骨之前到達太華山。
太華山的人知曉來者是什麼人,即使是被很冒犯地走了偏道,倒也沒有多說什麼。
隻是在發現之後,将人送到了訣微長老的院子裡。
好生給安排了接風洗塵。
一通下來,這疲乏感也加倍地湧來。
回了各自房間,也就給呼呼地睡了。
安排這些事的管事,陰測測地笑了笑後,便往清和真人住處而去。
此刻,清和真人正與紫胤一道于松下煮茶,惬意得很。
管事上前,也不拿紫胤當外人,直言道:“都歇下了~”
清和真人揮揮手。
管事看了紫胤一眼後,這才退下。
紫胤被看得不明所以,淺淺皺了皺眉。
清和見了紫胤這模樣,虛虛握拳掩唇而笑:“看來啊,天墉城的這些小家夥兒們,可不安分啊~”
紫胤的眉心擰得更緊。
清和拿起茶盞,慢悠悠地晃着:“你就不奇怪,他們是怎麼來的嗎?摸路居然摸的那麼熟?”
紫胤一下反應過來。
樂無異幾人應該是碰到了天墉城的弟子,他們之間應該發生過什麼事情,作為交換的,就是太華山的線路。
而且,顯然這些個提供路線的弟子很熟悉太華山的事情...
若是如此,則多半是陵越身邊的人。
這...
紫胤微微别過眼去:“我可沒讓越兒走偏門~”
清和一怔,繼而朗聲笑道:“我都還沒說什麼呢,你擱這兒生什麼氣?”
淺淺抿上一口茶,略略有些慨歎:“其實,很多時候,我更希望你的越兒能夠走偏門,也叫他好生知道這偏道的樂趣。但你把他教的太闆正了,實在是無趣得很~”
紫胤淺淺白了清和一眼:“你教的挺好~溜門撬鎖,風花雪月,讨人歡心,無一不精~”
聽聞“讨人歡心”四個字,很是難得的,清和面色微變。
紫胤看了一眼,端起茶盞,淺淺飲了一口:“哦~對了,我的劍靈告訴我,你的好徒兒還給那個露草凝了蝴蝶,送她小玩意兒。那露草也送他些小東西,還把馴服的赤豹給他暖身。兩人花前月下,情動相擁,額頭相抵,淺嘗辄止,大概就差沒有最後一步了~樂無異言道,臭情侶,當真令人牙酸~”
清和喉頭一梗,面色清寒。
這大概算是他第一次拿給紫胤戳肺管子,還戳的那麼...爽利~
清和磨了磨後槽牙,好想反擊,但舌頭卻一點也不給力。
紫胤像是才想起來,面色還有點複雜:“你這好徒兒生得俊朗,還挺招人家神女喜歡的~神女放話了,那是她~的~人~誰也不許搶~尤其是那個臭老頭兒~”
清和把茶盞往桌上一放。
立刻這茶盞就四分五裂,茶水流了一桌。
紫胤瞧着,竟像是瞧見了什麼新鮮事兒:“你生什麼氣啊?這神女都眷顧你家好徒兒,這不是你的福氣嗎?”
清和死死握拳,咬牙切齒:“真沒看出來,你竟如此牙尖嘴利!”
紫胤悠閑地放下茶盞,重新拿了一隻茶杯,為清和沏上一杯:“所以,這徒兒還是教的闆正些好~尤其生得豐盛俊朗的那一挂。否則,便會成了《逸塵子記》裡的主角,狂蜂浪蝶起線,紅顔知己漫山~”
紫胤這話,完全屬于火上澆油。
清和頸間的青筋跳動得很是歡實。
然而,他還真找不到說辭~
這要放手,是他說的。
這待女子要心細些,也是他說的。
這紅塵之中,女子并非洪水猛獸,修行也未必清心寡欲等等,都是他說的。
所以,這世道,就是這麼來給他上眼藥的?
清和越想越氣,越想越氣,胸膛起伏得厲害。
就在這時,南熏來了。
仿佛什麼都沒看到,來到兩人身旁站定,道:“清和,快去看看夷則,他的狀況不太好。也不知他與那什麼神女之間是不是有共生蠱或是同命鎖一類的東西,你那管事分明下藥就多下了一倍,竟還是讓人給醒了。正到處摸索着找人,我更換了夷則門前的陣法,她雖一時未必破得了,但若...”
南熏話還沒有說完,清和直接一個閃身就不見了。
南熏難得愣了愣,尋了個位置,撩袍坐下:“你作甚這麼氣他?”
眼睫低垂,歎了口氣:“他心疼夷則是真的,對夷則狠也是真的。這種事情,我雖不知你到底是如何得到消息的,但你應該很清楚,這不過就是少男少女的懵懂罷了。清和見慣了那些事,也不會太過在意。但你...”
有些無奈浮現在眉頭:“這麼說,他不氣死才怪~到時候,夷則他...”
斜眼瞧了紫胤一眼,鎖了鎖眉:“這難道就是你們門閥的情趣麼?”
紫胤嘴角往下一彎:“說的好像你沒有戳他肺管子一樣。對于一棵草而言,就算用安神藥養出來,又怎樣?再大的劑量,也放不翻。”
南熏一怔,表情變得古怪:“你...也看《逸塵子記》?”
紫胤不以為意:“他的。”
南熏高高挑了一下眉:“也就是說,最近你倆呆在一塊兒?他在追更新?”
紫胤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茶上,表情微妙:“病人的性情難以揣摩。更何況,逸清遠比我的劍靈搜集消息更為迅速。”
南熏差點一口老血梗死在胸腔裡,連忙倒了杯茶來,順順氣。
紫胤瞥了眼茶壺,看向遠處的古松,聲音低沉:“他在猶豫。”
說得異常笃定。
南熏喝茶的動作一滞,瞬間明白過來,這平時根本在嘴上功夫讨不到清和便宜的人,今日這麼絞盡腦汁地炮火猛攻是為了什麼。
——紫胤在幫清和下這個給夷則易骨的決定。
易骨一事...
可謂九死一生。
九成九——死!
但...
南熏慢吞吞地飲下手中的茶,喉間滞澀,唇齒無味。
紫胤面色深沉:“當‘半妖皇子’一局開局之時,便再沒有選擇了。”
南熏看了紫胤半晌,搖了搖頭:“若你志在天下,哪有野馬分鬃?”
紫胤低垂了眉眼,眼波溫柔:“為她,舍棄天下也值。”
南熏忽而十分地想要翻個白眼,但又覺不妥,遂别過眼去:“情種也能成仙,看來這天界也确實無人可用了~”
聽聞這與玄霄幾乎如出一轍的犀利,紫胤一怔,拿起茶盞,靜靜飲着,未曾回應。
飲罷,紫胤放下手中的茶盞,正色道:“準備好吧~”
南熏自然知道,紫胤這話是什麼意思,但...
看向紫胤:“你有多少把握?”
紫胤淺淺勾勾嘴角:“凍個魚,并不需要任何技術~”
南熏覺得,她今日出門應該是根本就沒看黃曆。
眼前的人,确定是紫胤本尊嗎?
對此,南熏是差點咬到舌頭,眼睛裡充滿了訝異。
紫胤卻仿若未覺,站起身來,逍遙而去:“也不知逸清新的話本子出來沒?南熏,你說,那逸塵子是不是獨愛那露草飲呢?”
話音未落,衣衫已遠。
南熏怔怔然看着面前已空,擰了擰眉。
片刻後,平日裡那闆正的腰脊一彎。
清和啊,清和,你這一門心思地要挖天墉城牆角,是真覺得逗人有趣嗎?
這...
也不瞧瞧,最後吃癟的是誰~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啊~
哎~
南熏搖了搖頭,閃身便去了赤霞隐居的地方。
易骨一事,哪有那麼容易?
自是應以策萬全。
***
清和禦劍而至軟禁夏夷則之處,但卻僅僅隻在暗處懸停,就那麼冷眼看着那顆露草咬牙切齒地對太華山的陣法無可奈何,嘴裡還罵罵咧咧。
這罵罵咧咧的對象,正是他。
還宣示夏夷則的主權,絕對是她的~
原本也是氣的,但見得這露草的那憨直的模樣,清和這氣兒又順了些。
意随心動。
拂塵劍往内院而去。
遠遠的,清和就見得夏夷則穿了一身淺藍色的裡衣,正站在冰天雪地裡,一顆紅梅之下。
那雙清亮的眼睛,正盯着一朵即将開放的紅梅出神。
妖族血脈的特征并未因為暫時的壓制而退去,側臉依舊是妖冶的青藍色妖紋。
好在收了那礙事的犄角和展開的魚鳍。
這般看着,便覺得惑人心神得緊,就更别說夏夷則有時會使壞地使用鲛人族的特性——媚人心神的聲音,對你甜言蜜語一通,令你身心舒暢,心智不堅,落進那甜蜜的圈套,還覺得十分滿意。
或許是那顯眼的妖紋,終于令清和想起了夏夷則的壞心思,方才在紫胤那裡受的氣也徹底煙消雲散了。
隻是,這滿肚子的佳釀這麼添油加醋的,不得更加香醇嗎?
清和微不可察地勾勾嘴角,去了夏夷則的卧房,取了一狐裘披風,悄無聲息地來到夏夷則身後,一絲踏雪的聲音都沒有發出,将那溫暖的狐裘給人裹住,又上前來,給人系上飄帶。
夏夷則一直都在出神。
什麼都沒察覺到。
直到有一個精制的獨屬太華山訣微長老的發冠遮去了那即将開放的紅梅,夏夷則才意識到有人來了。
繼而便是一抹溫暖将他籠罩。
垂眼看去,是一片溫暖的白茫茫。
心間酸澀:“徒兒不孝,勞師尊記挂。”
清和冷淡地笑笑:“是很不肖,就差沒有滅師背命了~”
夏夷則一愣,抿緊了唇,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