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響動,他朝那狐狸看去。
隻見這狐狸東嗅嗅,西嗅嗅,一雙金黃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轉。
還以為這是發現了什麼好吃的~
然而,他忘了,世人為何稱會勾人的是狐狸精~
因為...狐狸對風月之事那叫熟門熟路~
隻見這狐狸那雙眼睛一下就盯上了他的小腹。
接着,一下跳上床來,就要把他的被子給扒拉開。
找尋那腥膻味的源頭。
倒還難得,宿醉後,他腦子還沒跑路。
趕緊把被子掩好,
又趕緊去壓那狐狸的後頸。
然而,他正與這狐狸鬥智鬥勇,卻被後一步來看看他是否有什麼需要的玄霁的貼身内侍給撞見。
一瞬之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那人也聞到了濃郁的腥膻味,面色立刻沉了下來。
一雙眼中,沒有那狐狸的精明與狡黠。
隻有冷凝。
他忍不住地吞咽了幾下。
想着這事兒發也發生了,還能怎麼的?
隻能一臉坦然讓人把床鋪清理了。
那人得了吩咐離了去。
那狐狸還在锲而不舍地找源頭。
也許是這事兒還是被發現了,确實有了坦然,他索性一把掀開被子,将将把狐狸給套在了裡面。
他直面着那濃重的腥膻味,以及床鋪之上在陽光照射下的一大片晶瑩。
心中歎息——果然是飽暖思□□,饑餓起盜心。
當年,他便是得不到,就要去得到。
而後,被那些惡魔頭子狠狠磋磨,如同日日啃那糟糠之人。
這一月的日子過得安逸,還叫玄霁給養胖了不少
酒屬烈性。
他又素來體熱。
如此...
倒也不奇怪。
隻是...
之前,他都一覺就醒。
而頭晚...
他想着想着,那狐狸也鑽了出來。
就盯着他的小腹看。
分明隻是隻狐狸,但那目光卻戳的他就像是被扒光了給押去遊行一樣。
他伸手想掩,卻被那狐狸眼睛微眯的樣子勾的心弦一顫。
慢慢的,夢中的一切在他腦海中紛至沓來。
衣衫也漸漸勾勒了那波濤起伏。
他面上微燒。
心頭卻更像是被烈焰灼燒。
哪裡還坐的住?
一頭沖進浴池。
然而,浴池中是暖水。
激得他耳根子都給燒了起來。
這個時候,再一看這些朱漆大柱,心中更難平靜,索性一頭紮下水去。
直到再也無法憋氣,這才從水中鑽了出來。
大口地喘息着。
喘息聲又在這空蕩的房間中輕蕩。
他頭一次覺得面紅耳赤。
果然...
不得已,隻好匆匆洗去黏膩。
又去了存冰的地窖呆着。
生怕這熾陽之火,燒得他理智全無。
存冰的地窖,雖然也沒有陽光,但卻比祠堂好了許多。
呆在此處,他隻覺得,之前的一切面紅耳赤,心跳加速都是幻象。
但身體的反應,以及那床鋪上糟糕的程度,卻在提醒他,他...
可在這樣一件事上,他與玄霁要怎麼...
加上,他們目前相處的情況,他當真...
他日日糾結。
又日日在那人冰涼的眼神下,去浴池清洗。
就這樣,糾結了三日,卻不見玄霁歸來。
想着玄霁也沒有具體定下相見的日子,但夢境夜夜降臨,玄霁又夜夜都與其親親大哥同榻而眠。
到了玄霁離開的第四日,連那狐狸都不願靠近他。
他既不想弄髒玄霁的床榻,也不想離開那張龍榻,糾結與澀酸又一次對他淺淺癡纏。
又再過了三天,眼見玄霁還不回來,他都有了回去的打算。
但一場瓢潑大雨,卻攔住了他。
他看着那細密的雨簾,摸着那吸了潮氣潤呼呼的被子,隐隐咬了咬牙。
做下了一個決定。
這晚,他睡得很沉。
一夜無夢。
也一夜清爽。
翌日,待他醒來,陽光又一次鋪滿了屋子。
他掀開被子,卻見清爽,還感到耳尖有些灼燒。
下了床,穿好衣服,正欲出門,卻在接觸到門環的那一刻,沒了動作——隻因他聽到了說話聲。
他不動聲色,傾耳細聽。
隻聽見遠處那人對玄霁道——小将軍這幾日都在您榻上歇着,小朵兒作陪~覺是睡得挺好的,但...
頓了一頓,又有些谄媚的模樣——畢竟小将軍年少氣盛~風華正茂~那事兒也應該理解~
突如其來的沉默,讓他的後脊打了個顫。
又磨了磨牙。
果然,真正的奸臣都是這些掌事公公!
瞧這話兒說的!
腳步聲還在繼續往門靠近。
那人應該是做了阻攔的動作,腳步聲停了——這幾日小将軍都起得晚~這會兒應該還沒起呢~
很是為難的模樣——那個...王爺這會兒去撞見,也...小朵兒這會兒應該也吃好了~
拂袖聲傳來的同時,也傳來冷冽的聲音——傳梃杖。
他後脊一僵。
被抓去祠堂,無法反抗,痛不欲生,一點一點的将他的身體浸透。
甚至在這一刻,他都想破門而出,痛罵那人胡言亂語。
但...
他堵得住一人之口,又如何堵得住悠悠之口?
玄霁這張龍榻,至少有十餘人接觸。
一些負責維修和養護。
一些負責床品的更換。
一些負責床品的清洗。
還有一些是那人做的——檢查龍榻是否安全——是否藏有對玄霁安全有威脅的東西。
這...
尤其這幾日那床榻糟糕和黏膩的程度,怕是将那些下人好一頓折騰...
雖然此刻的他感到後脊拔涼拔涼的,但那人卻替他求情——王爺,小将軍他...這屬人之常情。上次,小将軍可是養了半月的傷,才能下榻。王爺可否...
那人話還沒說完,就被玄霁冷聲閘斷——何為人之常情?軍營裡,講這個?還是本王的王府裡,講這個?
那人應當被吓得不輕,呼吸聲粗重,卻不敢應上一聲。
頓了一頓,玄霁又冷聲道——你是王府裡的老人,該知道父皇的規矩,也該清楚本王的規矩。
冷笑一聲——呵~教訓了幾次都學不乖,那便一勞永逸好了~
玄霁這話,惹得他冷汗濮漱漱而下。
這是...
果然,玄霁的另外一個如何,就是說的這個事情。
他當時為何...
渾渾噩噩的。
他不知,他是怎麼出了那間房,又怎麼走向了大殿。
更不知,他是怎麼被人引到了刑凳之前。
刑凳油光水滑。
看着頗像那隻狐狸的皮毛。
然而,那狐狸的皮毛是溫暖而柔軟的。
這刑凳卻是會吃人的。
他就這麼看着這張刑凳,估摸着眼神也十分空洞。
直到回過神來,才發覺在行宮做事的,以及這次玄霁帶來的随從,都在這裡了。
心跳得有些快。
再一看拿着梃杖的刑官就站在一旁杵着,也沒催促的意思。
他小心地往上首看去。
但在紗帳之下,他看不清玄霁的表情。
隻能看見玄霁慵懶地靠着扶手,把玩着九龍縛絲劍穗,極有耐心。
他緩緩醒過味來——這次,沒人會拿住他,玄霁要他心甘情願地認罪。
他說不清在這麼一刻,心頭是什麼滋味。
頭晚,他心頭就有了待玄霁回來,便認罪——以下犯上之罪,而非犯下王府規矩之罪。
但哪裡知道...
雖然可能殊途同歸。
這...
原本最不想的就是把這件事放到于公之上來說,但他的投機取巧,不情不願,終究還是讓這件事走到了這麼一個結局。
此刻,該看着的,不該看着的,都在這一處了。
他除了認罪。
别無他法。
否則,一道王令一下,整個拓跋家便會在曆史上除名。
他在心頭深深地歎了口氣。
想起那惡魔頭子的話來,頓覺他果然還是太年輕了。
否則,怎麼曾經還會對惡魔頭子的尊尊教誨嗤之以鼻?
到了如此處境,也是他該的。
他緩緩俯下身,伏到了刑凳上——雙手放在刑凳前方一左一右的凹陷處,手腕到手肘縱向緊貼刑凳,身子懸空,不與刑凳接觸,後脊與地面平行,膝蓋跪地,與刑凳同寬,腳尖點地。
非常臣服的模樣。
那人一直随侍在玄霁身側。
這時卻端着一個托盤,掀了紗帳而來。
在他面前停下,将托盤一遞。
他往那托盤裡一瞧,心裡不禁在想,玄霁究竟有多惱他。
竟然讓他認罪,還非得是沒有一毫一厘怨念的接受。
那托盤中放着的,是一隻打磨得極為光滑的木片。
約有半指薄,三寸長,兩指寬。
用的是一種為了刑罰而特地培育的樹種。
這種樹的心材木質極為細膩,但卻質地十分疏松。
在制作成這種木片的過程中,手法得極快極輕才行。
否則,哪怕是力氣大一點,也會讓其留下痕迹。
這木片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忘憂涎。
但卻是檢驗受刑人認罪态度的利器。
隻要将其含在嘴裡,受刑人因受刑而發洩,将毫無遺漏地展現出來。
這東西,可以證明受刑人對其錯誤的認識程度——真的認識到錯誤,便心甘情願地去接受上峰給的所有懲罰,不帶一絲怨念,所以不會找尋發洩的出口。否則,便是心存歹念。
他萬沒有想到,玄霁會這麼對他。
與此同時,他也有些懊惱那山羊胡講授刑罰的時候,為何講的那麼細緻,連同受刑的具體方式,受刑的具體程度等,都繪聲繪色地描繪給他,他稍有不耐煩,便會被那山羊胡用軍棍在背上敲上一記,說他總有一天會知道學這些的作用。
在這個時候,他明白過來——這是,為了讓他預測他的悲慘罷了。
他遲遲沒有拿起忘憂涎,一串腳步聲就響了起來。
很快,他的面前又多了一個托盤。
顔色比裝着忘憂涎的要深。
但裡面盛着的東西卻令他險些眼前一黑。
隻是,那沖鼻的味道,卻令他怎麼也眼前一黑不了——那托盤之中放着一隻兩個拇指粗細,表面被精雕細琢了龍鱗片層層的老姜三寸。
這很明顯了。
要是他不接受忘憂涎,那麼便要在這麼多人面前,被實施——還劍入鞘。
這...
這到底是誰想出來的刑罰?
完全沒憋好水兒~
他在這一刻,甚至有些讨厭起了那山羊胡一本正經的繪聲繪色。
他止不住地打了個寒噤。
與此同時,他也不想知道,玄霁還有什麼後招等着他。
心一橫,“屈辱地”拿起忘憂涎一含。
閉上眼,仔細體~會~上峰懿旨。
他一直以為山羊胡多少有些恐吓于他。
但當真的體會到,這種求生不得,求死無門的感受時,他卻有些想要向山羊胡道一句歉。
那些刑官都不是人!
哪有把人往死裡搞的?
偏偏他還必須要分出精力去控制着嘴,控制着牙齒,控制着手,不能在刑具上留下任何痕迹。
不過是五棍下來,冷汗都将他的衣衫濕透。
他覺得,他真的是很沒用。
在那惡魔頭子的磋磨下,還是肉體凡胎~
到了第十棍,他整個人都虛脫了。
然而,具體他應該要受多少棍,根本沒人告訴他。
他要面對的是,極有可能無盡的刑罰~
他都記不清,那日他是否流下了眼淚,是否口涎潤潤,是否汗如雨下。
人終究有極限。
到了那個極限,再有心性,也得俯首稱臣。
等着他的那雙眼再次見得光明,是在一個午後。
他還以為他再也見不到太陽了。
繃緊了渾身的肌肉去對抗人的本能反應,讓他像是被烈馬反複踩踏一樣,渾身都散了架。
此刻,哪怕掀開眼皮,都像是走過了一條漫長的路。
身後如同被倒了一盆燒紅的炭火,又燙又痛。
他免不了的在心裡感歎着,玄霁的心狠手辣。
但相比起正經八百的這罪——犯了王爺的忌諱,所獲得的,又要好上百倍。
在與那些野小子混的時候,總能私底下見得許多話本兒。
那些話本兒講述的故事如泣如訴,鮮活淋漓。
道,最是無情帝王家。
道,伴君如伴虎。
道,君王面前,隻有天下與征服。
他那時體會太淺,還道純屬放屁。
現在,這現實卻将他活生生賞了一個響亮的巴掌。
他深深歎了口氣,想要活動一下身子,肩膀才動了一下就被人按住——别動~
一聽是玄霁的聲音,他有些難以置信。
玄霁卻什麼都沒說,一手按住他的肩頭,一手緩緩揭開被子。
這時,他才發現,他竟...毫無知覺地被人給剝光了,□□。
他羞得立刻就要亂動。
卻被玄霁一下摁住了肺俞穴。
悶痛一下席卷了他。
他瞬間就老實了。
被子在緩緩地被揭開。
他也緩緩地被迫玉體橫陳于玄霁面前。
這...
甚至,他能夠感受到,玄霁的目光,正順着他的脊背,一節一節地往下撫摸。
這般被人賞玩...
實在是...
他感覺,他都快要燒糊了。
索性閉上眼,當他是個死人算了。
但偏偏卻在這時,有人推門而入。
他頭朝着床榻裡側而偏,看不到門口的動靜,隻能聽到聲音。
一想到,他的身子竟還有人要看到,簡直恨不得咬舌自盡算了。
卻在這時,玄霁依舊扣着他的肩頭,拉過被子,将他掩到肩胛骨的位置。
他松了口氣。
總算沒讓他供人賞玩。
此刻,他也聞到了一股香味。
這香清清淡淡的,又帶了一絲微苦,還有幾分澀。
說來,在聞香一事上,他也隻能是個勉勉強強及格的水平。
并不如那些香官那麼厲害。
學過,總歸是了解幾分的。
加之身體的疼痛因香而緩解,便更加确認了這香的用途。
腳步聲應該是在玄霁三步開外停的。
居然是那人。
那人道——禀王爺,奇巧館的館主早先制作的紋樣已經試過,加了那天外隕鐵和黃銅以及紫英石的紋烙,果真在燒紅的炭火下用更短的時間能夠吸取更多的溫度,也更燙一些。貼着皮一燙,卻不會像原先一樣,留下個烏漆抹黑的烙痕。現在配上玄黃館配置的藥水,能讓人痛不欲生的同時,還把這紋烙給皮上骨上都烙上。人活着的時候,那紋樣在皮膚之上栩栩如生,泛着瑰麗的紅色。等到人死後,則變為暗紅色。待得變作一具白骨時,紋樣則會在骨頭上變作黑色。極為趣味。陛下都已經先拿去欣賞了,直道妙極。奇巧館的館主此次還敬獻了一物,名曰火樹銀花。此物三寸長,豔紅色,如箭之羽尾。但粗粗看去,卻像個細塔。整體看着柔韌,卻堅硬異常。極細,比之繡花針都細。卻可從人尾骨末端輕易鑽骨而入。待得全部沒入之後,啟動機關,這火樹銀花便會立刻炸開,将人尾骨給像抓鈎一樣完全抓住。如此,套個缰繩去跑馬,也再不用煩躁麻繩總是将人捆不穩了~
那人話說得輕松,但他卻聽得毛骨悚然。
這...
果然權貴是真的很可怕~
他原本以為,玄霁對這些事是不感興趣的,卻沒料到其竟是始作俑者。
玄霁似乎還有些愉悅的樣子——皇兄喜歡就好~也難為本王養了他們多年~
略略一頓,又道——不過,皇兄也太心急了些~都不等本王一同欣賞~
那人道——他們哪能忘記王爺的好?還留了一份樂子,等着敬獻給王爺呢~
玄霁很感興趣——哦?
那人帶着笑道——不過,這事兒還得讓王爺耐心些了~此事,還在乾牢那邊實驗~要是能通過,定然立刻敬獻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