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也坐下來,用手肘拐了拐徹底自閉的某些家夥兒:“這幾日冷落你,生氣啦?”
黎珺撇了撇嘴:“知道你放不下他們,我生什麼氣。”
紅玉一瞧,忍不住彎了嘴角:“這醋恐怕已經窖藏千百年了喲~”
黎珺無奈地聳了一下肩:“我這不是...哎~太過在乎你了嗎?”
紅玉與黎珺十指緊扣:“我知道,也沒怪你~”
黎珺抿了一下唇,有一些憂思:“...此番,恐怕...”
紅玉的眉宇間也染上了嚴肅:“這件事始終要有一個結果。以往,是我距離太近,看不透,窺不破。現在,雖然情感上仍舊有難舍難分,但更多的卻是一種釋然。人與人的相遇相識,是一種緣分。分分合合,也是常态。珍惜并肩而行的那一段旅途,才是人間幸事。”
黎珺抿着唇,一把攬過紅玉的肩,聊做安慰。
***
幾日休整,已經讓陵越和百裡屠蘇恢複很多。
回到房中,倒也沒再歇息。
師兄弟倆圍坐桌前。
百裡屠蘇隐約有些躊躇:“...師兄,你為何...要對紅玉姐那樣說?”
陵越看向窗外澄澈的天:“...其實,當我們遇見黎珺開始,我們和師尊與紅玉姐之間的緣分就斷了。”
百裡屠蘇一怔,眼睫低垂。
陵越收回目光,也隻是按了按百裡屠蘇的肩,沒再勸說,反倒是提起其他事來:“毫無疑問,風晴雪定然受了人的操控。此番,怕是還有後招。”
百裡屠蘇沉下一口氣,眼神堅毅:“此番,無論過程如何,總要有個...”
百裡屠蘇正欲說——結果,阿翔卻急匆匆地飛了進來,身後帶着好些鴿子。
陵越升起警惕和百裡屠蘇對視一眼。
百裡屠蘇連忙撫了撫阿翔的腦袋,取下阿翔腳環上的信筒查看。
然而,這信卻看得百裡屠蘇差點癱坐在地。
陵越察覺情況不對,連忙拿過百裡屠蘇手中的信,仔細一看。
也是心頭一寒。
***
與此同時,天墉城劍閣頂樓的大露台之上,秋水随侍。
紫胤與涵素對坐。
此番,涵素沒有戴冠,隻穿了掌門常服。
一瞬之間,蒼老了很多。
仿佛以前都是幻象。
現在才顯出一個年過七旬老者的模樣來。
但面容上,又不止七旬,或許耄耋也是有的。
皺皺巴巴的手上,還有幾塊深褐色的老年斑。
昔日的面容幾乎不再。
與紫胤相比,撇去紫胤那頭白發,喊上涵素一句高祖,都沒人會懷疑。
涵素摩挲着茶盞,眼中光色暗淡:“...紫胤...我...”
心中有萬千言,卻不知從何提起。
紫胤一派祥和:“掌教不必有任何負擔,此事因果從本君而起,将天墉城卷入,帶來如此腥風血雨,是為不妥。本君還有私情,令事情更加複雜。該說抱歉的,是本君。”
言罷,微微低頭,雙手擡起,勢要作揖。
涵素哪裡承得起這番告罪,連忙直起身子,托住紫胤的手肘,制止紫胤的動作,聲音都因惴惴而發顫:“紫胤~使不得~這使不得~”
紫胤在心底裡撇了撇嘴——清和這家夥兒簡直人精~這一步步算的,簡直跟開了天眼似的~
面上卻是按照涵素的意思收了勢。
見紫胤不再堅持,涵素的心才勉強安定些。
落座後,才有些戚戚然地道:“無論事情起因如何,實則都暴露出了我天墉城的種種弊病。這是我這個做掌教的失察,是我對不起天墉城的列祖列宗。”
肩頭重重一垮:“此番也是我等貪心惹出的禍患。天墉城本因封印之法而起,卻在見到紫胤的風華絕代之後有所貪圖。代代掌門無一不想要真正留下紫胤的高絕劍術。但這不屬于我們天墉城。這是我們的貪心所應該付出的代價。當年見到紫胤終于肯收徒之時,我心中當真有一種完成列祖列宗夙願的甘美,又聽見陵越願意喊我師父,就在那麼一刻,我甚至是有些飄飄然的。這一刻,我感到,我天墉城真正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劍宗第一大宗。再後來,看得陵越沉穩端方,成熟理智,劍術超群,處置有度,我心中甚至想要将他認為義子,讓他做芙蕖的哥哥。不僅僅把天墉城發揚光大,還給芙蕖一世庇護。畢竟...這把椅子始終會有交接。樹倒猢狲散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可一旦這麼做,天墉城又變作了紫禁城。加上我聽說芙蕖喜歡陵越,便也放棄了這等念頭,覺得陵越和芙蕖在一起,會更好。甚至主動撮合此事,卻沒想到兒女私情在這道觀裡容不得,惹下如此災禍...”
喝了口茶,聲音卻依舊澀然:“令我更加沒有想到的是,道觀這樣的地方都能是那巫蠱之術無孔不入的地方,殘害的,還是我的親生女兒。饒是芙蕖不過是我年輕之時因一段露水情緣有的,我待她也并沒有表面上那等寵愛。可她是我确确實實的骨肉啊~”
抓住胸前的衣襟,肩頭微顫:“他們怎能如此歹毒?!”
以手掩面,遮去眼中的悔恨:“若不是我不得人心,又怎會發生了這樣的事連妙法都不願意告訴我一聲?我...”
緩下一口氣,斂了斂情緒,喉間幹澀卻還是放下手,肅然以對:“...陵越有擔當,有魄力,得人心,天墉城下一任掌教非他莫屬。”
這麼一個結果,紫胤當然不意外。
隻是以袖掩面而飲。
秋水轉身去了露台之後的房間,捧了一張托盤來。
走到矮幾短邊一側,跪坐下來,低下頭,将手中的托盤高眉而托。
涵素有一絲怔然。
再仔細一看。
這秋水捧來的,竟是紫胤的執劍長老服,以及頭冠,玉印,籍冊。
一瞬之間,一種龐大的恐懼差點将涵素吞沒。
涵素已然跪坐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幹枯的手連忙撐着地,興許才沒有太過狼狽。
紫胤這等意思再明白不過。
這是要辭去天墉城執劍長老之職。
這可是天墉城的柱石啊!
竟要...
涵素看向紫胤,希望紫胤的考量不是真的要離開,而是陵越繼位之後,其要避嫌:“...紫胤,陵越繼位,你也是他師尊...”
紫胤放下茶盞。
茶盞與矮幾有了一聲清淺的碰撞之聲。
但這卻更像是皇帝的玉玺在诏書之上蓋戳——皇命已定,一言九鼎,再難更改。
紫胤看向遠處的流雲卷卷:“...掌教,天界有召,聖命難違...”
涵素一下睜大了眼。
天界有召...
忍不住地苦笑。
是啊~
紫胤是天界承認的仙人,嬉遊人界,也不過是其更愛人界煙火。
天界的天帝有了召令,哪裡是紫胤能夠抗衡的?
紫胤已經留在天墉城三百年了...
再怎麼,也夠了...
涵素正欲再說兩句場面話來緩解此刻有些冷凝的氣氛,卻在這時陵越傳信而至。
匆匆寫明了事情的經過。
紫胤看得皺眉。
涵素抓住矮幾,慢慢坐好:“發生何事了?”
紫胤一揮手,散了傳信:“青龍鎮近來農戶家養的狗莫名狂吠不止,井水渾濁,怕是将有海嘯降臨。”
涵素的眸色沉了沉,心知紫胤并未把話說完,但也有了決定。
看向那執劍長老服:“紫胤,縱使天界有召,我想也還沒有急到要你即刻歸去的地步。若是如此,在此之前,你依舊是天墉城的執劍長老。縱使陵越已經繼位,你也是他的師尊。”
眼睛裡多了一份懇切,看向紫胤:“陵越的繼位大典,我想,你錯過了一次給陵越戴長老冠的時候,錯過了陵越的冠禮,不應該再錯過了。這大典,陵越隻有你這麼一個師尊。這麼一生,也隻有這麼一次。你已然成仙,有着千秋萬世。可陵越輪番受損,怕是已經動了根基。或許,他隻有這一輩子了。”
紫胤不置可否,隻是輕輕地摩挲着茶盞邊緣。
秋水瞥了眼兩者。
将手中的托盤放到了靠近紫胤一側。
涵素心間的大石頭轟然落地。
紫胤卻在心中暗罵清和。
簡直滑頭!
***
等着紫胤回到臨天閣之時,這被他暗罵滑頭的人正非常自來熟地尋了個風景好的院兒,找了把搖椅,晃晃悠悠,怡然自得得很。
搖椅這東西...
或許,他确實是繼承了父親的闆正,并不喜歡這類松弛的東西。
這搖椅也是認識清和之後,才購置的。
為懶散的清和一人。
察覺到紫胤的氣息,清和掀了掀眼皮:“這是談好了?”
紫胤緩步來到清和對面的高椅坐下:“一切皆如訣微長老所料~”
聽出了某些人的陰陽怪氣,清和一骨碌坐起來,撇了撇嘴:“沒你這麼卸磨殺驢的!”
紫胤微微挑了挑眉。
執起茶壺,沏茶一杯。
清和一怔。
暗自懊惱,他這是腦子抽了?竟把他自己給罵進去了!
面上卻是搶了紫胤沏的茶。
紫胤也沒計較,重新拿了隻杯子,繼續沏茶。
清和本在氣郁之中,卻瞥見紫胤的九龍縛絲劍穗成了黃色。
以為看錯,再看了一遍。
察覺到清和的目光不太對勁,有了上次那丢人的經曆,紫胤趕緊停了手,擱下茶壺,好生看看,他是否有不妥之處。
也發現...
九龍縛絲劍穗變色了。
這九龍縛絲劍穗之上,不知道到底存在着什麼秘辛,竟頗有幾分神秘的揪扯。
最開始,他隻知道這是慕容家的東西,是韓菱紗盜墓所得。
而後,就此事詢問玄霄,玄霄卻異常的沉默。
他看得出玄霄沉默的背後應該有着一段刻骨銘心的故事。
但這樣一個盜墓而得的東西,他卻想不明白為何會把玄霄的情緒牽動至此。
關于九龍縛絲劍穗,玄霄并沒有給出解釋,隻是讓他把這一條好生保存。
他與韓菱紗結婚前,玄霄尋他,單獨與他談過一次。
問的,均是他到底對韓菱紗是什麼看法雲雲。
他答後,玄霄又言簡意赅地針砭時弊了幾處關鍵。
他細細思索,還是覺得這一生非得和韓菱紗一生一世一雙人不可。
面對這樣的回答,玄霄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遣了他離開。
換上喜服之時,玄霄拿走了劍穗。
他不明所以,卻心頭明白,玄霄自有道理,便也安穩得很。
待得婚時,柳夢璃送上信物之時,他才發覺玄霄拿走劍穗的用意——尋一個相似的,讓他們夫婦能夠以瓊華派道家的方式,結為生死道侶,比之紅塵情愛更顯純粹。
他不疑有他。
再次墜上了這枚劍穗。
直到韓菱紗香消玉殒,這劍穗均是黃色。
卻在...
之後,便一直都是紅色。
當他戴着一枚紅色的九龍縛絲劍穗前往邺城之時,也因紅色的劍穗與道服,沒有第一時間暴露身份。
直到進内城之時,被守衛攔下,送上一輛普通的馬車。
那時,他才知道,什麼叫做手眼通天。
馬車一路往深宮而去,還進入地道而走。
幾乎九曲十八彎,他見到了大哥。
大哥也見到了他和九龍縛絲劍穗。
與大哥深聊,才知這枚劍穗的貴重與深刻。
隐約明了玄霄的沉默中隐藏了多少難以言喻。
但對于劍穗變色一事,大哥卻說,此事不知。
對此,他也尋過宗正卿,司衣坊等問過,還請教過宮中制作九龍縛絲劍穗的禦匠,皆不知為何。
現在...
想到他的星蘊,有些零星的碎片在他腦海中一瞬而過,想抓卻抓不住。
他對此,卻也順其自然。
清和收回了目光,心間一搓撚,也猜了個大半,暫且不表,隻是問道:“事情基本上都辦妥了,什麼時候把那小崽子接回來?”
清和出聲,收攏了紫胤逸散的思緒,略略頓了頓,才道:“讓墨幽他們送回來就成,哪有我去接的道理?”
清和頗感有趣地挑了挑眉:“喲~這才多久?都學會端架子了?”
紫胤抿了口茶,眼波深邃:“你說得對,我于他而言,彼此間身份過于複雜,又與權力有着難解難分,是該有個決斷~”
清和笑笑:“那是自然。”
紫胤目光微微投向茶盞邊緣:“更何況,以慕容淩的情況,确實極為考驗越兒的禦下之術。這個小渾蛋可真不是随意能夠拿捏的~”
清和小小翻了個白眼:“這小渾蛋要真的随意能夠拿給你們拿捏了,豈不是顯得他學的帝王之術是個擺設?”
紫胤眼眸微微一眯,再往這寬大的矮幾上一看。
隻見了一方成色極好的半透脂玉玉印。
眉梢不由一挑。
察覺到紫胤的目光,清和嘿嘿一笑:“看到沒有?這些小渾蛋啊,一個比一個膽大妄為,咱們不狠狠将他們揉搓,這不得翻了天了?”
紫胤收回目光,眼中有了一絲征伐之意:“确實如此。”
話音還未散去,有一封傳信而至。
紫胤連忙查看。
面色一沉。
清和品着茶,根本不用猜測也知道,這傳信的大概。
紫胤散去信箋的靈力,指尖挫磨着杯沿兒。
清和擱下茶盞:“難得見你這麼淡定,不去瞧瞧?”
紫胤皺着眉,看向清和:“你猜到了?”
清和略略一聳肩:“大概罷了。畢竟對于那種半人半鬼的玩意兒,縱使是‘木偶粉’,也奈何不了太久。然而,焦冥又是個有意思的東西,多少是個助力。事情木已成舟,再難擺脫罪人身份。逃走是唯一的出路。然而,卻有血盆大口靜待君者入甕。至于陵越的傳信,我猜,他大緻知道原因。對于屠蘇的昏迷,他也不是沒有辦法。縱使他沒有辦法,這見多識廣的紅玉和那黎珺總能有點對策。卻在這個時候,陵越傳信而至,那就應該是都有猜測,便都袖手旁觀,因為這是毫無辦法的天意。你的前往,實則也改變不了什麼。但你和陵越都需要一場單獨談談。”
眉宇間有一絲複雜:“真要說起來,你與陵越之間,尚無師徒之份。陵越所得一切皆是其與命運抗争的結果,水到渠成罷了。他對你,更多的是感激,是高山仰止。但卻是屬于救命之恩與對強者的仰慕。你與他之間,更多的是權力與地位,還有那麼一絲救命之恩的連接。你與他幾乎是獨立的兩個人,不比慕容淩這樣雖然隔了很久卻和你有着實在血緣關系。血緣,宗法,情感,利益,這四者在關系的維系中往往占了極大的份量。你和他之間,的确需要談一談。尤其你要抽身而退,有些事還得陵越來完成後續。縱使涵素決定退位,但就目前來說,也不是陵越接位的好時機。你恐怕還有得一段時間的虛與委蛇。”
紫胤皺了皺眉。
沉默半晌,才緩緩起身:“我去一趟,你替我把那小崽子拎回來~”
清和一怔,繼而握拳掩唇而笑,眼中盡是挪耶:“不怕我帶着他在此期間走馬章台?”
紫胤微微白了清和一眼:“那你小心陳醋溶皮銷骨~”
一拂袖,劍光一閃而逝。
清和笑笑,伸了個懶腰,掐指一算,也離了去。
整個臨天閣,一下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
紫胤剛剛按劍落地,就見了在村口的紅玉夫婦。
此刻,紫胤的心底裡,當真想要喟歎這清和果然是那無人能敵的外交高手。此番對人性的揣測,簡直可怕。
但面上,紫胤卻隻是沖紅玉揮了揮手——走吧~此事本君自會處理。有緣再見。
紅玉看明白了紫胤的意思,行了一個萬福,與黎珺一道離開了。
紫胤漫步在烏蒙靈谷的這條小道上。
這條小道,他走過很多很多回。
每次都是與烏蒙靈谷的谷主一道。
現在...
似乎應該是最後一次和烏蒙靈谷的谷主一道了...
紫胤眸光暗淡了一瞬,又收斂情緒,往陵越傳信之處而去。
來到曾經他進入過數次的韓休甯的小院兒門口,紫胤一怔。
這...
眼睫緩緩垂下。
無論夏夷則是何種考慮,将清和奉為國師,卻也當之無愧。
更何況,夏夷則剛剛繼位,要平定的事情,有很多。
宮内甚至會有大換血。
這些都要極為善于周旋的人,才有那個平穩過渡的本事。
而清和正是這樣一個人。
也不知...
紫胤攥了攥拳,強迫着收攏了心緒,推門而入。
毫無波瀾地在曾經屠蘇住的屋子門口見到了陵越。
陵越比之前并無太多變化,隻是在将養了這些時日之後,還是臉色蒼白。
倒确實是像涵素所擔心的那樣——恐怕隻有這一輩子了。
見得紫胤,陵越兩步上前,施上一禮:“見過師尊。”
直起身來,道明情況:“之前,給師尊傳信之後,我與屠蘇便準備回程。但就在這個時候,紅玉姐來告訴我,風晴雪不見了。我們一道将烏蒙靈谷找了一遍,确實沒有找到人。我們也不知發生了什麼,屠蘇猝然暈了過去。我和紅玉姐都不精于醫術,隻能瞧個大概。實在慚愧,什麼都沒有瞧出來,隻能麻煩師尊走一趟。”
紫胤沉默着聽完陵越的話,心間不知道是何種滋味。
之前,雖然像是清和說的,他與陵越之間沒有那麼深刻的師徒情份,但好歹陵越對他有着仰望,依賴和...一些恐懼。
為君之道,大哥也教過他。
他明白大哥的意思——在身體養好之後,就輔佐陛下。
但...這些事,始終對他這樣一個離家數年的人來說,有着看似掬一捧卻隔着千山萬水的距離。
加之家族的龐大,他人都認不全,也知一國上下百姓的安居樂業都将放在他手上,而他卻沒有那個能力擔起此事。
對于大哥這暗地裡的意思,也隻能花盡了心思去暗示。
分明知道大哥得到了暗示,但大哥卻依舊不為所動。
直到多番暗示之後,大哥才像是被磨光了所有的耐心,指着他的鼻子痛罵——你給朕閉嘴!朕在教你安身立命的根本,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想死,朕幫你!
罵完就找了宗正卿來,把他關進了宗人府中去。
宗正卿或許是此間最為難的那個人。
面對怒氣滿滿的天子,心間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