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青宇看着自家姐姐的東西一車一車地裝上牛車,準備拉到外祖家去,當下就想出面阻攔,被守在一旁的錢媽拉在院裡的大樹後說道:
“哎喲,我的小祖宗,你這是要幹嗎?夫人都已經答應老夫人了,你現下跑去攔着,惹了老夫人不高興,你還怎麼去你外祖家讀書。”
“不去就不去,大姐說過,外祖也不過靠死記硬背才考上秀才的書呆子,整日迂腐得很。
娘就是偏心鑫表姐,以往大姐有什麼好東西,隻要鑫表姐看上了,她都搶來給鑫表姐送去,現在連大姐的婚床都送,不知道的還以為鑫表姐是娘的女兒。”商青宇折斷一截樹枝,一下一下抽在樹幹上。
錢媽趕緊捂住商青宇的嘴,低聲道:“宇哥兒,你這話要是讓夫人聽見,她得多傷心,夫人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
商青宇一把掙脫錢媽的手恨恨道:“娘才不是為了我。娘明知道外祖母不喜歡她,每次上門不過是變着法子要錢而已。
現下姐姐還在獄裡受苦,她還有心思好好接待外祖母,替表姐添妝。
說到底,娘不過是不甘心自己隻是個平民娘子,想利用外祖父幫我考取功名,姐姐是個女兒家,沒有用,便被母親舍棄了。”
“不論是我,還是外祖一家,都隻是娘上進的棋子罷了!”
“錢媽,你等着吧,待我功成名就那一天,我一定把姐姐好好請回商家,讓娘也回鄉下好好修身養性幾年。”
錢媽看着那個跑掉的孩子,心頭被他那話語一振。
其實她也不贊同夫人把青姐兒的嫁妝送給表姑娘,但夫人的擔憂也是在理,畢竟青姐兒暫時用不上這些,拿來為宇哥兒謀些前途也是好事,沒想到宇哥兒這樣想夫人。
她為夫人宇哥兒的關系感到擔憂,又想起尚在牢裡的青哥兒,看着大牢的方向,渾身上下跟火燒一樣地心煩氣躁。
虹縣民風還算樸實,近些年縣裡的大牢從來沒有滿員過,商青歌和趙童生一行人都因當街打架被判入獄三日。
因牢房足夠,商青歌獨自一人一間牢房,趙童生葡萄甘五人一間牢房。兩間牢房面對面。
因商青歌是女子,犯的又不是什麼大罪,在臨水村裡長的求情下,縣丞允她晚上可以用粗布遮住牢房,方便如廁休息。
商青歌不比那幾個公子哥,家在城外,四月每每進城送飯,都會晚些時辰,不過她也不在乎,拿着标了拼音的書,一頁一頁地背起來。
倒是對面的趙童生幾人,沒吃過苦,這比床大點,還沒床的牢房,他們哪裡待得住,整日唉聲歎氣的,煩得她把粗布挂上就不愛取了。
“哎喲,疼死我了,縣丞大人也太不公平,為何商青歌就不用挨闆子。
我們不僅要挨闆子,明年還不準我們下場考試,那我不是還要再等一年。真是個災星,碰上就倒黴,連名字都不能說。哎喲,我的屁股,王馬寶,你打我幹甚,我正疼着呢。”趙童生回頭望向一旁的王馬寶。
王馬寶就是那天被四月喊着往左跑的油頭小子,他今年才16歲,個子不算高,整個人胖乎乎的,因家境不錯,平日為人和氣,出手大方,所以經常能在各種文人宴會上看見他。
他本人有六個姐姐,從小就在姐姐們的呵護下長大,最是尊敬女子。那天跟表哥王秀才出門會友,沒想到趙童生這小子不請自來,白吃白喝不說,還故意挑起葡家與商家退婚一事。
那葡陶甘也不是個聰明人,明明跟商青歌之間就有舊怨,若是明智的,就該不接趙童生的話茬。
偏他喝點小酒就上頭,趙童生忽悠兩句,就派手下人跟城裡所有的醬鋪打招呼,不準賣醬給商青歌,若不是他與隔壁縣丞姑娘定了親,商青歌又沒有後台,誰理他。
王馬寶聽着趙童生的抱怨,隻覺得晦氣得很,不過他沒有直說,反而滿眼歉意地說道:“抱歉,趙童生,我不是故意的,不過,都上藥一天了,你怎麼還疼,莫不是趙娘子送來的藥不行?”
趙童生不敢說自家窮,怕是買不起好藥,隻道:“應是我長期讀書用功太苦,身子比不得各位年輕公子。”
趙童生表現得大度得很,還為自家娘子開脫,心裡實則恨死那女人。
好個毒婦,自家相公在牢裡受苦,都不知道回娘家借點錢,買些上好的膏藥,怕不是天天往外跑,早有了相好的,隻等我一蹬腿,就好與那賊漢子雙宿雙栖。
哼,你休想,等着吧,等我出去了,非好好折磨你,後年考上秀才,我就休了你。
“哎喲,真疼,葡公子,看你的樣子,莫不是也還在疼。”
葡陶甘點點頭,他心想這兩日都換上上好的葯,傷勢卻不像其他三位公子那樣好轉,這會也疼得不行,隻是商青歌就在他對面,他不想叫出聲,讓她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