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哪怕請一回人,做一個月醬,一天若有二三十丈錢,一月下來差不多有一貫錢了。
别小看一貫錢,鄉下人家,整日土裡扒食,每年還得納各種稅,剩下的糧,吃得有,換成錢,還真沒有幾個銅子。
若說出門幹活,小縣城哪有那麼多活,有活,早被城裡人搶了,剩下的活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幹的,就這,還得找關系,搶着上。
村裡人讀書少,不識字,算賬大家還是會的,急忙把牛嬸子拉走,免得壞了村裡的好事。
倒是有個聰明的,這會回過味來了,怪不得商青歌那日在壩上集議時,隻說過幾月要請人做醬,若是做得好,每年都會在村裡請人,卻沒說醬成了,大家就得同意她留下來,原來在這等着她們呢。
這醬要是沒成,商青歌也可以在投票前夕,再求人幫忙留在村裡。
若是成了,那就不是商青歌能不能在大家的同意下留下,而是村裡能不能求着她留下了。
占據半個薯郡的醬呀,若真能成,商青歌就是天上下來的财神爺,哪家不要财神?哪家不求财神?
你臨水村不要人,多的是村子要。就城裡人也會把她搶回去,終究是她住哪裡,哪裡招的人越多。
不行,她得趕快跟她家的公公說說去。
她公公是她們族的族長,之前她公公與村裡其他幾個族長在她家集會,都說商青歌有她祖父的狠勁,像是個能成事的。
公公還讓她們一大家人以後對商青歌客氣點,萬一真成了,商青歌再開幾家醬鋪子,說不定她家也能混個管事的當當。
想着管事的位置,那聰明婦人也不顧一起出門的小姐妹了,兩條小腿跟馬車一樣奔起來。
張娘子見大家都走了,連她相伴的小姐妹也不知何因跑得飛快。
松了口氣,又為商青歌說了狠話感到惋惜,這新醬哪裡是這麼好做的,商青歌今日放了狠話痛快了,萬一失敗,讓村裡人期望落空,怕是讨不了好。
不過事情尚未發生,她也不說那些喪氣話,隻是勸道:“你剛搬回村裡,那些挑糞的活做不慣,讓黃翠花娘倆做就是,請她們做工,本就要做這些,你别不好意思,我這妹子最會偷懶,你要是不好開口,我來幫你說。”
之前商青歌想提高農作物産量,便把後山那片地專門用來發酵農家肥,平日就用牛糞,豬糞、草木灰、幹草樹枝,還有每日油膩膩的刷鍋水堆在一起發酵,最近她天天出門在她家的地裡施肥,被人看到了,惹出不少閑話。
這幾天商青歌見她父親墳前的那棵李子樹的葉片有些泛黃,怕李子樹養分不夠,今日便帶了些打算給李子樹施施肥。
因她家的農家肥加的東西多,味道也非比尋常,每日出門都招人眼,這會聽張娘子勸她。
知道張娘子誤會了,商青歌直說道:“張嬸子誤會了,黃大娘幹活很是賣力,我很滿意。至于這肥是我自己新制的,我自己也是試着看看效果如何,就沒有交給黃大娘。”
“我天天摘花也不是嫌棄農家肥髒。是我聽說父親生前喜歡花,便每日摘着送到他墳前,等過了他誕辰,再好好祭拜一番。”
張娘子沒想到這醬能制,農家肥還能制,不都是弄些糞水澆土裡嗎?商青歌一城裡人,知道怎麼種地嗎?别她把家裡的土地都給嚯嚯了,到時候村裡人都怪到她妹子身上。
看到簍裡的花,她不由得感歎城裡人就是講究,給逝者天天送花,她可是沒見過。
不知該說什麼,她閑聊了幾句走了。
等張娘子一走,商青歌又挑起擔子往村尾走去。
她走得急,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有兩個半老的男人看着她挑糞的樣子抹淚。
“大哥,村裡人也太欺負人了,當年村裡好多人家建房娶親,爹也是出過大力的,這才多少年呀,如今青姐兒不得已回鄉下住,他們就這麼欺負人。”
“二弟莫慌,我看咱家姑娘不是那妄言的,再說還有堂伯在,不會有事。”
商大老爺聽到商青歌每日送花給三老爺,心頭頗感慰藉,語調也是慢聲細語。轉頭想起商青歌她娘,語氣嚴厲地命令道:“老二,若不是青姐兒外面非言太多,宇哥兒明年又要下場,休了盧氏不僅解決不了現狀,還會讓她姐弟受苦,盧氏我定是要替你休得。”
“你看看她做的事哪裡像個讀過詩書的婦人,你回去好好教導,若再有這事……”
二老爺昨夜到家時很是生氣,發了好大的火,要不是錢媽媽攔着說情,怕是昨夜就把二夫人給休了。
不過二老爺昨日發完脾氣後,去了大老爺家休息,還不知女兒嫁妝被二夫人送了娘家侄女這事。若是知道了,哪怕做不出休妻的事,也非與二夫人和離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