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夫,我娘怎麼樣了?她這兩天總是說胸悶得很,飯也吃不下,實在讓人擔憂。”
說話的是周老爺,周老爺本在京城當了個八品小官,因不太會來事,一直不升不降,本來他也認了命,想着好歹有個官身在,以後兒子進學也方便。
哪知飛來橫禍,上頭兩個大佬不對付,他這個小蝦米當了炮灰背了黑鍋,被撸了官位。
京城物價貴,他想着他在京城沒田沒鋪的,每日坐吃山空也不是辦法,隻能灰溜溜地回了虹縣,至少老家還有幾畝田地。
“周老爺放心,老夫人不是什麼大病,不過是有些中暑,我開些藥給她吃了就好了。不過周老爺可以考慮考慮去清良縣避避暑,否則我怕這天地再熱下去,老夫人身子骨受不住。”
梁大夫開了方子就走了,留下周老爺在原地唉聲歎氣,他是去年底才卸職回家的,到虹縣時隻顧着安家,當時老娘也還算康健,哪裡想着夏天的事。
他沒了官職,又幾十年沒在虹縣生活,在虹縣也就沒有關系相近的大戶。這夏天一來,老娘就有些受不住,前些日子還能花錢買些冰塊,最近被狗屁人士一折騰,花錢都買不來冰。
沒辦法,周老爺隻能打發下人去大酒樓買兩碗酥珞,老娘一碗,娘子一碗,他自己是舍不得吃的,這帶冰的東西大酒樓賣得貴,若放以前他也不至于連碗酥珞都舍不得。
隻是一想到這二十天買酥珞的錢若拿來買商大手中的冰,怕是能買半間屋子,一時氣不打一處來,于是便寫信給他在京中的好友抱怨了一番。
周老爺的好友跟他差不多的脾氣,以前在太常寺整日修書,官職小也見不着皇上,沒機會闖什麼禍,日子倒是相安無事。哪料到前幾個月被都察院調了去,入都察院沒幾天就把國舅爺給參到了大牢裡去,現下國丈和皇後那邊的人正找周老爺好友的小辮子。
周老爺這信自然而然也被呈到了皇帝面前,國丈指着書信中周老爺對陳公公的抱怨說,周老爺與其好友對皇上派出的官員不滿,是在藐視皇權。
不過這些都是之後的事,眼下那信還沒到京城,商青歌也不過剛剛踏入郡城。
二十多天過去,商青歌一點消息也沒有,商裡和商老太還有四月派人找了好多回大老爺都沒得到一個确切的消息,實在等不及了,隻能結伴而行,跑到虹縣找大老爺要個說法,怎麼好好的一個活人,就那樣不見了。
二老爺也心焦不已,大哥大嫂不肯說實話,丈人丈母娘又每日在他面前說些危言聳聽的話,外面的謠言更是一個比一個吓人,他實在熬不住了,索性躺在大哥的屋外,揚言要是見不着女兒,就不吃不喝餓死算了。
“老爺,這怎麼辦呀,二弟坐門口也就罷了,反正他還年輕,撐得住,堂伯和堂伯母都這把年紀了,哪裡熬得住,萬一出點什麼事,咱們怎麼擔得起。”
大夫人坐在屋裡,隻覺得這屋子就是個炭盆,把她和老爺架在火上烤得不行。
大老爺也急,他滿嘴都是泡,既擔心青姐兒路上不順利,又擔心進了郡城,商蓉不願意幫忙,還擔心商蓉一個下人,分量不夠,即使有她在,青姐兒也見不着那些大人。
大老爺這幾天吃不下睡不着,整整老了好幾歲。
“罷了,估摸着青姐兒也該到郡城了,她進了城還得求着商蓉幫忙,不跟堂伯說一聲就讓青姐兒進郡城本就是咱們不對,都到書房去,到時候你親自在門口守着,誰都不讓進。”
“那四月呢?叫不叫上她?”大夫人遲疑道。
大老爺沉吟了一會,“叫上吧,不過之後讓人看着她,萬一她有什麼不好的舉動,直接拿下,等青姐兒回來處置。”
“什麼?蘭陵居然敢這樣對我女兒,這個貪得無厭的東西,我去找他。”二老爺一聽原來真有蘭主簿搞事,對二夫人的娘家人厭惡到極點,站起身就要出門。
“行了,給我坐下。”商老太坐在上首呵斥道:“就你那樣子,你是蘭陵對手?他可比你會狡猾多了,小心沒解決事,反倒被對方找到借口關進大牢。到時候沒幫上青姐兒,反倒給她找麻煩。”
坐在這裡的商家人雖然年齡都不小,也經過不少事。尤其是大老爺這麼多年經商,陰暗的東西也知道得不少,隻是他也不過是個小商人,如今的基業都是商太老爺留下來的,像這種一個不好就能全家玩玩的事,他哪裡接觸過,青姐兒離開的日子,他都是按青姐兒留下的話做。
商老太雖然不算很聰明,但畢竟在郡城府待過,對那些大人物的想法肯定比他們了解得清楚一些,她分析道:“這事,我看青姐兒做得對,這于家,夏家,蘭家,包括蘭家後面的陳公公,都不是咱們能得罪的。”
“青姐兒加上咱們商家不過是蝼蟻,沒有與他們談判的資格,答應哪家都是得罪人,索性把東西交給官最大的,在那些大人物那留個名,萬一能得到長公主或者沐陽王青睐,咱們畏懼不已的小人物不過是他們揮揮手的事。”
“可是,公主王爺都是天潢貴胄,他們又不缺冰,這東西他們能看重嗎?”四月不懂,她隻覺得皇帝的兒女,定是瞧不上這些東西的,怕姑娘白跑一趟。
商老太不慌不忙地解釋道:“傻丫頭,那等貴人,自然是不缺冰的,但是有一個東西卻是不能少的,而且要越多越好。”
“什麼東西?”
衆人不解。
“權利!無論是公主還是王爺,他們都想要更多的權利!”
看大家還是不懂,商老太隻能把她知道的慢慢道來。
郡守家的普通下人一般住在專門的下人房,普通人家不僅見不了郡守府的王爺公主們,連下人都不一定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