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瓦紅牆,宮殿的大門寬敞高大,門上細膩的花紋處處顯示着東宮的莊嚴與宏偉,約莫快到了傍晚時分,細碎的夕陽灑落在殿門前,閃着金色的餘晖,将此處襯得更加肅穆。
主殿那處,殿門口的人見到婦人出現,晃神片刻,反應過來了之後才出聲喚道:“林姑姑......您來了。”
“诶,來了。”
林姑姑這些時日一直在偏處休息,她回來東宮的事情,太子雖知道,可他們從始至終卻不曾見過面。
林姑姑應了那人的話後問道:“文序,殿下這些時日可還好?他們有欺負他嗎。”
文序道:“還是那副老樣子,再多的,也不好再說,您在外頭等下,我進去先禀告殿下。”
他注意到了林姑姑身邊還跟着個人,想到她或許便是手下暗衛口中,那個被林姑姑帶回來東宮的女人。
他收回了視線,往殿内去。
殿内,珠簾被人掀起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偏門的一旁放着一張深棕色小案台,上頭放着一坐銅鼎香爐,銅爐之中的燃着的煙火散着袅袅炊煙,煙氣帶了幾分迷蒙夢幻。
陳之钰日常若不穿太子制服,便隻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色錦袍,少年面如白玉,眉眼之下是一雙溫柔的桃花眼,一身簡單的錦衣,卻襯通身氣質更為清貴。餘晖從窗棂爬進,他眉眼微微含笑,若一尊小玉觀音,暗淡的光影之下,可謂之慈眉善目。
他盤腿坐在桌案之前,面前放着一杯已經放涼的茶盞,卻沒有被動過一口,他神色不明,轉動着自己手上的杯盞,随意把玩着。
文序在一旁垂首道:“姑姑這回來,好像還帶了個姑娘來。”
姑娘?
陳之钰眉眼彎得更加厲害,眼中似帶了幾分無邪,他道:“這是她第一次往東宮帶了東西來。”
陳之钰從前有一次偶然撞見過,宮裡頭的宮女們省親,她們的父母,每次都是帶着大包小包的東西來見自己的孩子,生怕她們在宮裡頭過得不好。
可是她呢,哪一回不是匆匆來,匆匆走,忌日的前幾天就來,忌日過完的當日就離開。
每次來,也都不會帶些什麼。
東西......
聽到陳之钰這樣形容那個姑娘,文序抿了抿唇,他繼續道:“聽手下的人說,她本是和家人一起來得京城,奈何路上家人倒黴,碰上了流寇,就隻剩下了她一個人,姑姑見她可憐,就将她一同帶了回來。。”
一旁的滴漏時不時發出滴答聲響,陳之钰的聲線帶了幾分不可察覺的寒意。
“哦,她帶來的東西我不喜歡。”
文序靜默無言片刻,而後又道:“姑姑現在在外頭等着……”
他補充道:“那個被她帶來的女子也在。”
“等着見我嗎?”陳之钰道。
他沒有期望得到文序的回答,片刻後道:“先讓她進來吧。”
“她”便是林姑姑一人。
林姑姑同明無月在廊庑下等着。
天色愈來愈晚,黑沉的天空有些擾人心神,沒多久,文序終從裡頭出來,他道:“殿下讓您進去先。”
兩人一年未見,她現在一來就帶個外人,确實有些說不過去。
殿内寂靜,隻有兩三宮人在内,她們見她來了,皆朝她行禮,而後自覺往外退去。
林姑姑走進裡間,就見到陳之钰坐在了桌案之前,一頭黑發束起,自然垂在身後。
他神色恬靜,從始至終,即便是一個人坐着,唇角仍舊挂着淡淡的笑意。
聽到聲響,見到人進門了,陳之钰擡眸看向了她,他嘴角笑意更甚,似乎對她的到來非常高興。
“姑姑,你回來了。”
林姑姑上前,走到了他的面前,許是一年未見,她還是忍不住紅了眼,她打量着陳之钰的模樣,今年十八,去年十七,模樣看上去倒是沒什麼變化,從頭到尾,都是那副人畜無害、纖塵不染的感覺。
他極少說話,大多時候嘴角一直挂着笑。
隻不知是何緣故,林姑姑卻覺,現在的他總是給人一種淡淡的疏離感,同小的時候,變了許多。
她道:“你母後的忌日臨近,我便想着回來看看。”
提起亡故的先皇後,陳之钰眼神黯了黯,而後很快恢複了往日的神情,他道:“每年這個時候你都會回來,我這些時日便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