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山很快便斷了氣，那具有些蒼老的屍體在所有人面前變成了一張薄紙。

方迎掐他下巴時敏銳地摸到了不連貫處，早已猜出這隻是一個替身，還是那種劣質的次抛型。

“替身紙人。”雲語大百科低聲解答，“原是異種天賦，後來為牟取暴利，有人開始圈養這些異種，并将這些天賦活生生從他們身上抽取出來，明碼标價。”

“不過替身紙人和本體是互通的。”雲語指了指嶺山吐在地上的血，“替身紙人需要本體百分之四十以上的血才會逼真，如果像嶺山這種程度的話……”

“不死也得丢半條命。”

嶺塵背後拖着的那塊原石上面還帶有樹葉，閃現到她們身後又一路從樓梯下來已經碎的不成樣子。

此時能源快要耗盡的他苟延殘喘着，漆黑的眼球隐隐閃着幾點白光。但他依舊奮力抻着脖子朝二樓看去，企圖讓絲特奇妮回心轉意。

絲特奇妮則不似這般狼狽，綠寶石藏在項鍊上的小金籠裡熠熠發光，她漫不經心地走到客廳，推開落地窗深深呼吸着室外的空氣。

自從她開始頹廢便刻意去忽略外界，而今再次與外界相逢，卻覺得曾經最厭惡的雨天泥土氣也清新了起來。

“母親……母親……”

嶺塵快要窒息的聲音讓她收回思緒，絲特奇妮轉過身來，任憑嶺塵如何親吻她的腳都無動于衷。

“嶺塵。”絲特奇妮雙手環在胸前，視線下瞥，“雖然你是個男孩，原則上不能成為博洛家族的掌權者，但背靠大樹，也能活的不錯。”

“可是你犯了大忌，和你的父親一樣愚蠢。”她微微擡起腳尖，将嶺塵的頭揚起，“博洛家族重視親緣，最大的禁忌便是殘害家人。”

“你們以為把我圈禁在這幢小小的别墅裡就能控制博洛家族，控制莉蔚爾姑姑嗎？嶺家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蠢。”

“我絲特奇妮就算不靠博洛這個姓，你們嶺家也照樣奈何不了我，隻是我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懶得和你們計較。”

“可你們卻将這份情誼當作……懦弱？”

絲特奇妮将頸間的綠寶石放到嶺塵身後，他的瞳孔開始慢慢恢複，等到眼神徹底清明時，絲特奇妮便給予他最後一擊。

“我知道嶺山去找了莉蔚爾姑姑，以維持我生命的名義謀求了一個繼續在家族工作的身份。”

“是我擡了擡手，嶺山才有今天，你才能背靠博洛家族興風作浪。”

“沒了我，你們甚至還沒有城外的喪屍有價值。”

方迎在客廳摸索好久才終于找到一個暗室，她踹開門進去，裡面滿滿都是大塊的原石。

絲特奇妮把寶石精華給嶺塵後臉色便開始蒼白，說一句話就得喘三口氣，方迎刻不容緩，七竅流血着将一塊巨大的原石凝成拳頭大小的精華。

甚至十指指尖都在冒着血。

在将那顆大如夜明珠的原石精華遞過去時，絲特奇妮眼中又多了幾分贊賞，于是對于這個悉心照料卻毒害自己的兒子越發失望。

她收回嶺塵趴在上面的那隻腳，悠閑地坐在了沙發上：“從小是我将你帶大，你引以為傲的榮譽是我賦予的，甚至連你的生命都是我賦予的。”

“所以我實在不懂，你為什麼會選擇嶺山？”

能源供應充足，異種病毒暫時将喪屍病毒壓制下去，嶺塵混沌的精神有了片刻清明，聞言立馬又抱住絲特奇妮的腳，親昵地蹭着她的小腿。

“母親，不是的，不是的！我當時還小，誤信爸爸……嶺山的話！”嶺塵瘋狂搖頭，連帶着背後垂落在地的管子都昂首幾寸，“但是母親，現在我們才是同類，我們都有管子！我們都是博洛家族的成員！”

“那你欠我的一條命怎麼還？”絲特奇妮的聲音仍然輕柔如沐春風，卻将嶺塵直接釘入地獄，“難道就因為你是我的兒子，就想這樣算了？”

“嶺塵，在你毒殺我的那一刻，你就不再是我的兒子。”

絲特奇妮已經困在家中多年，所需的能源也與年份成正比，她背後的衣服破裂，從中破肉而出的管子在空中不斷飛舞，一圈一圈将嶺塵絞緊。

“母親！母親……媽媽……”

嶺塵剛有些好轉的氣色徹底上了臉，他拼力扒拉着纏在脖頸上的管道，卻制止不了腿骨肋骨碎裂。

咔嚓。

咔嚓。

嶺塵掙紮的動作越來越激烈，很快他竭力抵制的雙手也垂了下去被管子層層包裹。許久後絲特奇妮收管，一灘嶺塵躺在地上。

“處理了點叛徒。”絲特奇妮溫柔地朝方迎和雲語笑笑，“我還是很好說話的。”

一灘爛泥嶺塵：……

要不是嶺塵已經歸西，方迎甚至覺得他能跳到房頂上。

“這顆藍寶石的光有點暗啊。”雲語一拳震碎原石，将中心的藍寶石取出，“怎麼連光都沒了。”

絲特奇妮瞥了一眼，點點頭：“嗯，這不是藍寶石應有的光。”

方迎沒見過真正的那顆寶石，所以也無法回答二人的困惑。她将絲特奇妮給的那塊寶石和這塊緊攥在掌心，寶石在她手心迅速融化，緩緩滲進了血液中。

晶藍遊光順着血流一路遊到了大腦，遊光也好奇地盯着那抹藍光遊動着。大腦一陣刺痛之後，一些記憶碎片浮出水面。

周邊閃過一片荊棘，後場地又轉為圓弧頂金屬訓練室，方迎手中的武器也從木棍變為了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