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路的坡度設計得恰到好處。”阮青嶼輕聲回應道,移不開眼。
“是淩澤的想法。”坐在副駕駛的林曉培說道:“土坡本身不高,原本設計是鏟平,支路直接連接古城酒店大堂。”
林曉培半轉過身,語氣欽佩:“淩澤要求墊高點,讓客人進場時,有古城畫卷鋪展的儀式感,墊高用的是地下室開挖出來的土,還省下少土方外運的費用。”
“真棒。”阮青嶼誠懇地誇贊。
淩澤笑笑,沒有多言。
車子拐了個彎,停在古城酒店大堂門口,一台埃爾法保姆車打着雙閃,等在酒店門口。
林曉培不等門童開車門,迅速下車,同時提醒着:“我先上去,淩澤,明早别遲到,剪彩安排的是早上10點。”
淩澤望向大堂門口,面無表情,沒有理會林曉培。
“淩總,你放松點,别大半夜吓壞人酒店員工。”林曉培突然來了句,淩澤難伺候的話,她聽不少人哭訴過,巡店時問題一抓一把。
淩澤确實是威名遠播,現在鄰近午夜,大堂門口,烏泱泱的一排人,各部門總監穿着筆挺的深灰西裝制服,胸前的名牌搽得铮亮,精神抖擻地迎接淩澤。
來開車門的是酒店總經理,一路小跑,笑容滿面。
“你們忙自己的吧,不用這麼多人。”淩澤擺擺手,面無表情示意人都散開:“簡單吃點宵夜就好,不要搞得太複雜。”
酒店總經理本想開口繼續客套,卻看見阮青嶼後腳跟着淩澤下車,神情恹恹,臉色就算籠在大堂的暖色燈光下,還是是異常蒼白。
“淩總,您的朋友是不是不太舒服,高反嗎?”經理謹慎地關心道。
“阮工,你感覺怎麼樣?”淩澤回頭看清阮青嶼的臉色,确實白得有點吓人。
“讓他們給你送瓶氧氣?”淩澤有些擔心,伸手虛扶了他一把。
“淩澤,我很餓。”阮青嶼口氣不好,他不止有點頭暈,肚子已經餓得有點胃疼,下車落地時,腳仿佛踩在棉花上。
“中餐廳已經準備好了,可以直接上菜,阮工沒有什麼忌口的?還是特别想吃的?”酒店經理笑着問道,職業本能讓他從淩澤的舉動中迅速做出判斷。
這位面色蒼白的漂亮阮工,直呼集團大佬大名,連名帶姓,自然而然。
“有西瓜麼?”阮青嶼也沒客氣,高強度加班兩天又連着轉機,身體裡的虛火都要把自己烤幹了。
“有的,阮工,我們馬上準備。中餐廳這邊走。”餐飲部經理快速回應着,引導兩人進中餐廳。
“西瓜不要太冰。”淩澤交代,同時和成排的總監們點頭問候。
阮青嶼跟在淩澤身邊,半飄半走地陪着咧嘴笑;大半夜的,也就是随便墊個肚子,沒想到卻如此隆重,阮青嶼不太适應,瞄了眼身邊正與酒店高管點頭招呼的人,是禮貌疏離的陌生樣子。
酒店建在古城邊緣的小山上,夜裡烏漆嘛黑的,看不出建築風格;而室内中餐廳卻是藏式與現代風格大膽碰撞。橘綠漸變的巨型水晶幕簾,幢幡般從挑高的天花垂下,洋洋灑灑五六米高,巨型全景玻璃幕牆,正對着燈影迷幻古城。
兩人在窗邊落座淨手後,酒店總廚親自上前布菜。
淩澤已經預先定好菜品,并沒有詢問阮青嶼的意見。
“時間晚,也不好太麻煩他們,家常菜随便吃點,所以沒問你點菜。”
“挺好的。”阮青嶼,聽着淩澤的解釋,心裡嘀咕,主廚都出來服務,這怎麼算随便吃點。
菜很快就上齊,熱騰騰的菜品盛在純白骨瓷碟裡,分量不大。
阮青嶼仔細一看,心底微動,竟全是自己愛吃的“家常菜”。
藏香豬叉燒,雲腿高湯燴蘆筍,松茸水蒸蛋,白粥帶一小碟榨菜;還有切成小方塊的西瓜。
叉燒,蘆筍和水蒸蛋,都是通宵睡眠不足時,吳老師必給自己做的标配養生菜。
他環顧四周,接近午夜,中餐廳早已清場,隻有自己坐的靠窗的區域亮着燈,總廚和餐飲部總監遠遠站着,時不時往窗邊瞟一眼,以便及時響應淩澤的需要。
“阿嶼,别發呆,菜要涼。”淩澤提醒道。
阮青嶼趕緊拿夾了筷蘆筍尖,送進嘴裡,很嫩,帶着雲腿特有的鹹香。
再幾口熱蒸蛋下肚,松茸的特殊香氣唇齒留香;阮青嶼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不僅活過來,暫時還被一頓飯收買,做人嘛,沒必要太為難自己。
他決定先開口,總躲着淩澤也不是回事,三百米高層酒店還是濱城設計院負責,總有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時候,與其在暗處躲着,不如大方就當是普通同事。
阮青嶼:“你現在在H酒管集團任職?”
淩澤:“對。負責開拓布點,和相關投資。”
阮青嶼:“這酒店你之前來過?”
淩澤:“第一次。”
阮青嶼:“哦?酒店入口那條路你是怎麼把控的?”
淩澤:“紙上談兵,建築學強項。”
多麼大言不慚的離譜言論。
阮青嶼看着淩澤,他沒有動筷,正皺着眉看着古城中心高點的寺廟。
寺廟矗立在小山包頂,金檐白牆下,七彩射燈繞着山體布三四圈,把色相環上的所有顔色轉過一遍,魔幻得有點一言難盡。
“好看嗎?”
“好吃嗎?”
兩人同時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