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澤在開會,投影燈在他臉落下冷灰的陰影,五官襯得愈發立體。
酒店首日運營,暴露出不少問題,林曉培臨時組會,拖着淩澤一起參加。
手機嗡嗡地震,有條微信,醜螃蟹頭像躍入眼簾。
淩澤不動聲色地點開。
阮螃蟹:淩澤,你在哪裡?
淩澤掃過訊息,倒扣手機,屏幕朝下,繼續聽着酒店總經理的彙報。
“降低本地服務員比例,你覺得怎麼樣?”林曉培悄聲問他。
“在會議室。”淩澤回答。
“什麼?”
“我的意思是,改天開會讨論下。”淩澤回過神。
酒店總經理滔滔不絕地說着,PPT一頁頁地翻,進度條怎麼都拉不到底。
大概過了一個世紀,淩澤眼前冒出個手機屏幕。
是林曉培的,她指着屏幕,說:“淩澤,阮工找你呢。”
阮青嶼:曉培總,你知道淩總在哪裡嗎?我有點事找他。
“先開會,問題處理了再說。”淩澤語氣淡淡。
“你不能自己回複嗎?”林曉培問,收回手機,按着淩澤的意思回複。
淩澤沒回答她。
會議又拖拉了近半小時,終于結束。
“散會吧。”林曉培話剛落音,一轉身,淩澤已經不見人影。
淩澤在走廊找到個沒人的角落,靠在窗邊,雙手捧着手機,拿起又放下。
對話框裡,隻有阮青嶼的信息。
“淩澤,你到底跑去哪裡去了?”
“淩澤,你在哪裡?”
相似的問題,時間卻隔了六年。
“我去找你,你在哪?”“我在後勤會議室。”“我剛開完會,要不要一起吃飯?”“什麼事?”
一句話反反複複地編輯着,竟是不知道該怎麼回複。
窗外的天藍得耀眼,淩澤大腦針紮過般隐隐作痛。
昨晚飯局上喝的酒,基本是自己去年整年酒量的總和。待到早上清醒過來,自己抱着酒店電話,人卻躺在地闆上。話筒正貼在耳邊,響着忙音,也不知道自己昨天喝多以後,抱着這個古老的玩意做什麼。
他本想找阮青嶼吃個午飯,卻被林曉培喊去開會,所以也沒照顧上昨天又喝香菜汁,又喝酒的阮青嶼,确實是不應該。
“?”
淩澤最終隻回複了一個問号,他不敢多說,生怕出錯。
半分鐘過去,阮青嶼沒有回複,
淩澤開始緊張,後悔沒在會議中途,第一時間回複阮青嶼;打開微信頁面,反複看着阮青嶼發來的微信,關了又開。
他用力拍拍自己的後腦,懷疑可能是宿醉未醒,還在做夢。
“淩澤,淩澤,看這裡。”
熟悉的清亮嗓音正喊着自己的名字,淩澤探出窗外,阮青嶼穿着身大紅的沖鋒衣,頭發軟軟地蓋着前額,正站在十米開外,沖着自己揮手。
他就站在棵柏樹下,像一團跳動的火,身後是層疊的群山。
淩澤看到全世界都跟着阮青嶼揮舞的手在動,暗青色的山麓緩緩亮起來,也不知是風吹動了樹影,還是雲影漂移。
這就是阮青嶼,自己不回複時,他就會主動找上門,一如既往地熱烈不罷休。
淩澤轉身下樓,全速跑,到一樓後,卻又放慢腳步,不慌不忙地走向阮青嶼。
“怎麼了?”淩澤控制着自己的喘氣,心跳卻個不停。
“淩澤,我有事和你說,很重要。”阮青嶼說。
“你說。”淩澤靜靜地看着他,阮青嶼的話聽起來,好像有點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