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桌子的阮工,是S酒店集團給阮青嶼的敬稱。
前年,某個超大項目趕進度,留給濱城院的設計時間很短,而S集團為控制投資,不停地變更設計需求,整個設計院焦頭爛額圖根本畫不完。
臨近死線前兩天,甲方項目負責人竟不停地調整方案内耗,阮青嶼作為設計方負責人出面協調,希望減少不必要的修改,确保按時完成節點任務。
但那負責人不知出于什麼原因沒同意,他見阮青嶼年輕,白淨秀氣,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拒絕協商也罷,嘴巴還不太幹淨。
最終阮青嶼一怒之下,掀翻會議室桌子,茶水翻了一地。
當時,阮青嶼一手提着椅子,一手指着那頑固不化的甲方罵道,什麼圖紙都别想拿,回公司就去把硬盤全拔了;濱城設計院就算倒閉,也不做這個項目,誰愛做誰去做,但後天就是死線,沒有圖紙,你的工作也别想保住,要麼現在自己就摘工牌,要麼就鞠躬道歉。
甲方負責人第一次碰到如此硬氣的設計方負責人,人都吓傻,又怕阮青嶼情緒失控,真把椅子砸下來,高喊着救命,連滾帶爬地跑出會議室,當場電話總部領導,投訴了一番。
林曉培立刻被派到濱城負責協調,經過調查後,确認死線前的修改确實不是必需的。
她記得很清楚,初次見阮青嶼時,驚訝于他的年輕:“阮工,你以前沒當過負責人吧?這是第一次?”
阮青嶼回答得非常坦率:“對啊,但是我有阮院長啊,他是我二叔。他聽我爸的,我爸聽我媽的,我媽聽我的。”
林曉培哭笑不得,覺得這孩子直接得可愛,反正背後是阮院長撐着,那就繼續合作着吧。
全天下甲方最大,那亂改設計的負責人也沒來道歉;事情最後不了了之。
但阮青嶼也一戰成名,賜号:掀桌子的阮工。
同時,林曉培也向濱城設計院投訴,認為阮青嶼提椅子要砸人的行為過于危險。
阮院長想半天,給阮工配了個漂亮小姑娘當助理,交代她,萬一哪天阮青嶼又發瘋,一定死死抱住他,千萬不要讓他拔硬盤毀圖紙。
林曉培說完,自己哈哈哈好陣子,說阮青嶼平時軟軟一個人,炸毛起來頗有舍身炸糞坑的氣勢。
“你的意思是S集團是糞坑?”淩澤聽話的重心有點偏離。
“那個項目确實不太正常,說是糞坑也不過分。不然哪能就這麼随便就算了。”林曉培回答:“哎,淩澤,我在和你說阮青嶼,你怎麼一開口就是工作。”
“阮青嶼他就那樣呗。”淩澤回了句,他想到螃蟹在遇到危險時,在揮舞鉗子警告敵人後,還會扯下其中一隻丢地上迷惑對方,趁機開溜。
而他見過舍鉗救己的螃蟹,卻沒見過掀桌子和拔硬盤的阮青嶼。
“所以,你是因為撞了人家腦門被罵的嗎?”林曉培本不想問的,但阮青嶼的額頭看着有點吓人,也不知道哪來的。
“浴缸裡摔的。”
“啊?你在浴缸裡和人家耍酒瘋嗎?玩這麼大?”林曉培驚歎于現在年輕人的奔放。
“沒有的事,我睡的自己房間,都喝斷片了。”
“那就是酒店的問題咯,讓客人磕到浴缸。”林曉培的說法竟和阮青嶼一模一樣。
“酒店什麼問題,他自己沒走好,律師來了都是他全責。”淩澤回答得有理有據。
林曉培聽完,直接伸手往淩澤後背拍下:“就你這樣,活該挨罵,還想追人家阮工,他怎麼可能理你。”
“什麼?”淩澤懷疑自己聽錯了,看了林曉培一眼。
“什麼什麼?你不是喜歡阮青嶼嗎?”
淩澤又看了林曉培一眼,嘴巴張開又合上。
“我不知道你倆以前怎麼回事,前天在迪慶機場,你來來回回折騰了半小時,瞎子都看得出來。”
當時,淩澤把阮青嶼的行李箱從傳送帶提下來,滿機場兜了圈,又放回去;過幾分鐘,再提下來,去衛生間繞了一圈;最後才老老實實地站在到達口等人。
淩澤覺得現在的情況,實在尴尬,自己也二十八了,身居要職,卻被同事看出自己暗戀阮青嶼未果,除了沉默,他想不出其他合适的處理方式。
他一言不發站着,面無波瀾。
“我和你說,追人,跟我們打開客戶群一樣,得連蒙帶騙,給點利好,營造親切感,安全感;同時又要有自己的風格特色,區别于同類型酒店,讓客人非選你不可。”林曉培開始支招。
淩澤着她,跟看怪物一樣。
追人是什麼東西,阮螃蟹從小都不需要追,八隻腳把自己巴得死死的。
“沒聽懂?我讓酒店總經理給你操作一遍,學着點。”林曉培笑道。
很快,酒店經理按照林曉培的示意,在酒店廣場附近的小河邊,找到阮青嶼,
阮青嶼不知道從哪裡找來根棍子,正蹲在牦牛背後,暗戳戳地捅着牦牛身上的鈴铛;大紅的沖鋒衣脫了裹成團抱在懷裡,鼻子凍得通紅。
“你可以直接摸摸,它很溫順。”經理說道,然後走到阮青嶼身邊,拾起牛繩遞給他。
阮青嶼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接過牛繩,扯了扯牛胡子,表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