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我開口說道:“…希望有人能夠治愈你的孤獨。“
在我看來,能夠達到這個目标的就是“正義“君,夢中的”正義“曾經通過持續的真心稱贊讓“理查德”接受自己的相貌,破除了“理查德”從小到大背負的詛咒;白色藍寶石事件中,又在克萊蒙德家破除了“理查德”的另一個詛咒。”正義“君一定能成為“理查德”的歸宿。
這些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用真心稱贊理查德而不顯露出明顯的意圖,真心和帶有意圖的稱贊,區别十分地明顯;我也做不出不顧一切地對理查德施以援手,哪怕我心裡已經把理查德視為真正的朋友。
我曾經認為谷本同學有可能辦到,憑借谷本同學的熱情開朗,對寶石的了解;最重要的是,谷本同學和理查德都有着對寶石發自内心的熱愛,更别提兩人都是甜品控。
我曾經想要介紹他們兩個認識,我認為理查德和谷本同學隻要相處一定時間,就會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互相陪伴彼此。
如今我改主意了,谷本同學作為我曾經真心喜歡過、想要追求的女生,我做不到撮合她和其他任何人。
在一切都結束以前,我還是多陪陪理查德吧。
“你想找人說話時,可以給我打電話或者發信息,短信轟炸也無所謂。”我以一種漫不經心地語氣做出了承諾。
“你想要治愈我的孤獨?”理查德面無表情,語氣平淡地問道。
又來了,這種我很熟悉的神秘感,從對方的表情和語氣中讀不出任何真實态度,我和理查德相處時經常經曆這種情況,此時我完全無法根據察言觀色決定正确的反應,因此,我選擇實話實說,直接說出心裡話。
“我辦不到,“正義”君也許可以…我很擔心你呢,我在夢中看到的那位“理查德”似乎總是一個人,“他”很幸運,“他”在遺囑事件之後找到了自己的歸宿,“他”那孤獨的靈魂想必是得到了安甯。”
我接着補充道:“理查德,作為你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幸福,無論你和誰在一起,無論你身處日本還是英國,我的祝福會陪伴着你。”
這句祝福我是真心的,這麼感性的話平時我絕對說不出來,這些話反映了我當下的心境。
此時我也理解了下村當初在大學餐廳時的心境,對朋友的擔心,擔心到了能和對方感同身受,沒有同樣的經曆,卻能感受到對方所感受的。
至少我當下的心境就是:孤獨、麻木…和無聲呐喊着:“誰來救救我!”
我從未有過這種心境,也許是因為我的想象,也許是因為與對面這人的共情。
這種前所未有的複雜心境,讓我說出了以上這一番話。
“你在和我道别?“理查德瞥了我一眼,眼神中我看不到任何情緒,語氣依舊是毫無波瀾。
“隻是在表達對你的關心,就算你已經受夠了我這個悶騷—面癱—吐槽役,你暫時還擺脫不了我,真是遺憾呢。”我如此打趣道,還故作姿态地搖頭歎息,嘗試模仿某個馬鈴薯頭小鬼的”真是傷腦筋.jpg”。
“噗”理查德發出一聲輕笑,剛剛開始一直挂着的撲克臉也消失不見,對我說道:“某人的演技實在太拙劣。”
“自然是比不過你,很多時候我都讀不懂你的想法。”
理查德伸出食指放在嘴邊,做出個微笑的表情,然後說道:“我可是寶石商理查德,怎麼會被輕易地看穿内心,某人的想法倒是一直很好猜,都寫在了臉上。”
“…你剛才其實并沒有看上去的那麼消沉,你在演我。”看着眼前之人的言行,我突然明白過來。
“不然怎麼逼出某人的心裡話,沒想到你這麼關心我。”理查德繼續微笑地應承下了我的質問,随後又收斂起了微笑,露出些許嚴肅地道:“剛剛某人說【會陪伴着我】,你是認真的嗎?”
“【我的祝福會陪伴着你】,不要随意把别人的話斷章取義。”我有些不滿地抗議道,還在為剛剛被戲耍的事感到不爽。
“你本人呢?”理查德面色嚴肅地直視我,如此地追問道。
“我現在不就和你坐在一起聊天,至于以後…未來的事誰說得準。”
頓了頓,我繼續道:“我剛剛承諾的【你想找人說話時,可以給我打電話或者發信息】,這個承諾是認真的…這世界上自說自話的人太多了,願意傾聽的人實在不多,我治愈不了任何人的孤獨,但自認為能夠做到緩解。”
剛剛更早之前,理查德的表現可能大部分是演戲,想要套出我的心裡話;但是,有些部分應該是真實的,我之前的那種複雜心境,我更傾向于是與眼前之人産生了共情,理查德内心的某個部分正處于孤獨和麻木,在無聲地求助。
希望我隻是在自作多情,又一次自以為是地把自己的見解強加在别人身上。
因為我回應不了這種求助,我連自己的孤獨都無法治愈,哪裡能夠治愈他人的。
“你的承諾,我記下了。”理查德語氣平淡地說道,再次恢複了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