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進展得相當激烈,場中的氣氛十分火熱,這也有一部分是出于台上那位拍賣師的功勞,言語挑動氛圍也是拍賣師工作的一部分。
每次加價都是幾十上百萬日元,頗有一種日元隻是一個數字的既視感,這種氛圍之中停留一段時間,三觀可能都會被影響。
看着周圍時不時舉手和高喊報價的男男女女,深感自己與他們格格不入,既沒有他們競拍時表現出來的激情,也沒有那種不把錢當一回事的氣魄。
這種與周遭環境拉開距離的抽離感,并沒有給我帶來旁觀者般的冷靜,反而讓我感到相當地不适,好像來到了某個不應該來的地方,自己就是個局外人。
我不該出現在這裡,這就是我此時最深切的感受。
右手忽然被人觸碰,我吓得一激靈,滿心的傷春悲秋都少了大半,趕緊看向自己的右手。
坐在右邊的理查德不知道什麼時候攥住我緊握成拳的右手,稍微用力翻過我的手掌,往我掌心裡放了一顆奶糖。
我十分不解地看向他,此時的現場十分吵鬧,我們沒有辦法用語言交談。
理查德似乎也明白這一點,朝我露出一個帶有安撫意味的笑容,看上去十分治愈,至少我這一刻沒了之前的焦躁情緒。
我沖他點了點頭,視線集中到了拍賣師所在的舞台,刻意忽略周圍略顯狂熱的人群。
一件拍品,兩件拍品…佛手柑終于被小心翼翼地搬上舞台。
來了!我轉頭看向旁邊的理查德,後者自信十足地對我點頭,這副鎮定的模樣看上去已經是做好準備。
起拍價是不出所料的一千萬日元,這個價格很快就被熱情的人群給擡高到了一千五百萬,價格增長的過程中排除掉了一個又一個競拍者,最終隻剩下理查德和辛先生還在競拍。
四周已經陷入安靜,大家似乎都在看着這兩人,希望見證二人之中究竟誰是勝者。
安靜的會場隻剩理查德和辛先生出價的聲音,還有拍賣師重複報價的聲音,再也找不出第四個聲音。
…
一番激烈的競價,理查德沉穩冷靜的聲音和辛先生高昂尖銳的喊叫,這場較量結束于理查德說出的那個數字:四千五百萬。
辛先生早在三千萬的時候就站了起來,此時卻是臉色難看地再次坐下,沒有再繼續加價,這個價格顯然已經超出他的預算。
我暗自松了口氣,雖然早有預料,但是結果沒有出來以前總是不能安心,此時倒是可以徹底放松,因為勝負已分。
理查德最終還是答應了借錢給那位吾妻先生,這也在我的預料之中,吾妻先生對于這顆翡翠的真摯感情一定可以打動理查德。
理查德總是一副禮貌疏離的樣子,其實骨子裡還是個心軟的家夥,我很早就看出這一點。
中場休息時間一到,我和理查德便借此走到會場之外的大廳,我們此行的目标已經實現,接下來應該就要去付款。
途中,不出所料地再次遇到辛先生,他看上去一副要殺人的樣子,氣勢洶洶地朝着我們這邊走來。
我不打算讓他有開口的機會,加快腳步向前,擋在了他和理查德之間。
“滾開!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辛先生一臉憤怒地對我低喝,看上去還沒有徹底失去理智,知道這裡是什麼場合,不打算把事情鬧大。
畢竟他這一行的名聲可是很重要,沒有名聲就不會有大客戶上門,無形之中就少了大筆收入。
我也正打算從這個角度入手。
“這位先生,如果你不立刻離開我和理查德,我會立刻叫來保安,告訴他們這裡有人在威脅我和理查德的人身安全。 “
“什麼!你這混蛋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你覺得保安是否會坐視理查德在付款前遭受傷害?他們會相信我,因為你剛才在拍賣會上與理查德針鋒相對的場面,所有人都看在眼裡,你可以證明自己沒有威脅我們嗎?”
“…可惡,你到底想怎麼樣?”
“問題是辛先生到底想怎麼樣?我作為晚輩也不自量力地奉勸一句:輸了也給自己留點體面。”
我大膽地上前兩步,稍微低頭直視着對方的眼睛說道:“我隻是個無名小卒,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名聲,辛先生的名聲要是在這裡毀了,辛先生怕不是再也接不到日本這邊的大額訂單,在場諸位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辛先生可要考慮清楚。”
辛先生不發一言,兇狠地與我對視,如果此時不是處于人來人往的大廳,他一定會上來給我一拳,我對此毫不懷疑。
“我數三聲,三聲落下我就會叫來保安,到時候場面就會變得難以收場,你可以嘗試阻止我,但是那樣就會坐實你威脅到了我的人身安全,事情同樣會被鬧大;現在,選擇權就在你的手上,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