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大學教室
“中田同學,今晚有空嗎?”毛利同學在下課後走到我的位置,如此詢問道。
“啊,今晚倒沒什麼事,怎麼了?”随意地答複道,其實心裡差不多已經猜到是什麼。
果不其然,毛利同學聞言立刻提出邀請:“今晚是這學期的最後一次聯誼會,馬上就要期末考,考試之前,大家想要最後一起聚一次,希望中田同學也能到場。”
沒有思考太久,輕輕點頭表示應下,跟毛利同學确認一番時間和地點,然後便跟他擺手道别,率先離開教室。
走在大學校園,四下打量已經身處兩年的學院,雖然不是新的風景,四季和天氣倒也能給這一切帶來不同的韻味。
比如現在處于冬季,經過一個秋季的洗禮,許多樹木已經沒有了綠意,要麼隻剩棕紅的枯葉,稀疏地分布于各個樹枝,要麼幹脆就已經變得光秃秃,隻剩樹幹和枝條。
看着可真是十分蕭索的場景,也許日本的大學選擇冬天放假,部分理由也是不想待在校區面對這副場面。
這個冬天,感覺會是格外難熬。
“中田先生。”熟悉的英語自不遠處傳來。
轉頭,果不其然看到那位劍橋來的布倫南教授,依舊是一副襯衫西褲的半正式打扮,看着像是一個商務人士多過教授。
但是,我知道,他并不需要昂貴西服或者不知所謂的頭銜證明自己,讀過他的研究,上過他的課堂,自然而然就會知道老師的水平;學生心裡也是有一杆秤,或多或少地可以衡量許多東西。
一連串的名譽頭銜,多到超出一張名片可以容納的範疇,盛名之下有無虛士?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
同樣用英語跟對方寒暄一陣,教授忽然提醒道:“對了,班級的照片已經通過郵件發出去。”
“啊,我收到了,我會認真保存。”
頓了頓,我又接着問道:“教授,請問你為什麼堅持留影自己教過的每個班級?”
“首先,攝像必然是因為有想要記錄下來的畫面,最後,對于我個人,當然是因為,這些照片是一種證明。”
“證明什麼?”
“證明我曾經來過,證明我和學生曾經共渡一段時光,哪怕畢業以後不再見面,過去發生過的事依然在那,以此為證。”
...原來如此,教授的觀點當真犀利,一下子就令我想明白了一切。
昨天最後又到半夜散場,又是理查德開車送我回家。
睡前,我拿出手機翻開相冊,找到那張被我命名為“美人與杜鵑”的照片。
我當時已經回想不起來,到底是出于什麼心理提出拍照,一方面确實是應該想要留住眼前的美景,另一方面,多半也是想要留下一份證明,證明我和理查德曾經來過這裡,或者說,我的人生之中,曾經出現過這樣一個如同太陽般耀眼的人物。
隻是這樣嗎?心底如此自問。
感覺有點空虛...好想現在見到理查德,确認世界上真的存在這樣一個人。
“克萊蒙德先生還好吧?“布倫南教授忽然轉移話題道。
“啊,嗯,理查德一切都好,我們昨天才見過一面,他明天就要回去英國。”
“我聽說了,他還在電話裡多次表示強烈的擔憂,一副中田先生你沒了他就活不下去的架勢。”教授邊說還邊比劃,動作相當誇張,好像是在隐喻理查德在跟他通話中的語氣。
...不至于吧?幾乎無時無刻都保持優雅冷靜的理查德,神經質地一次又一次地表示對我的擔憂,難以想象那副場面。
等等,這段話語中最後那部分純屬教授自己的看法,其中未必沒有誇張的成分。
不過,前半部分應該是确有其事:理查德曾經在教授那裡表示對我的在意,可能還曾打聽過我在學校的狀況。
“呵呵。”無意義地幹笑兩聲,順着教授的話接下去道:“理查德可能有時就是有些敏感。”
這倒也說的是實話,理查德有時确實心思細膩,很多時候,我都搞不明白他到底是為什麼開心或者不悅。
有些時候,我幹脆就是什麼都看不出來,對方收斂情緒的功夫可謂一流,隻能說不愧是女演員的兒子。
“他看上去比起學生時代成熟許多。”教授語帶追憶地點評道。
這話一下子勾起我的好奇心,連忙追問道:“教授,理查德在大學時是個什麼樣的人?”
“像現在一樣,所過之處,永遠都有他人的目光追随。”
“...您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哦,性格啊,其實,我跟克萊蒙德先生并沒有太多私交,我也不了解他平時的樣子。”
頓了頓,教授又進一步說道:“怎麼說呢?大學時候的克萊蒙德先生,沒有現在這樣遊刃有餘,别的不說,在我的大課堂之上,克萊蒙德先生永遠是一個人坐在那裡,我從未見過任何人坐在一起。”
黛博拉呢?她沒有上那門課嗎?還是說,理查德和黛博拉在那個時候還未認識?
“不過,就算如此,克萊蒙德先生依然是校園裡的風雲人物,尤其是女性群體;因此,克萊蒙德先生離開以後...聽說第二年來自女性的申請一下子減少30%,招生辦當時想破腦袋都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麼,呵呵。”
...這個笑話好冷,空調遙控器呢?
“女生見到他是會尖叫還是怎麼的?”
“那倒也不至于,不過,我倒是聽說确實有些女生組建了個隐秘結社,嗯,聽着很吓人,其實就相當于日本的粉絲後援會。”
老天,這家夥還真有粉絲後援會?還是劍橋大學内部的隐秘結社,一直以為這種組織都是劍橋使徒那般的精英團體,中間混進了一個粉絲後援會,聚會時候讨論什麼?理查德·克萊蒙德的最新動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