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那塊屏幕打開了，連接了T台的畫面，因為攝像機一直未動，所以屏幕上長久地停留在群山「Mountainous」的标志上。

展廳内一片亂糟糟，音響來回開放試了幾次之後，開始播放着适合走秀的節奏分明的音樂。

黃星莳坐在Riva的身邊，她回答着Riva關于好奇她為什麼出現在南京的問題，然後眼睜睜地看着那位秘書在場内跑來跑去，最後又氣喘籲籲地在賀至饒身邊坐下。

她隔着Riva，看了一眼賀至饒。

他正用拇指掠過報名表厚厚一沓的邊角。

Riva又嗅了一口香煙，她清清嗓子，把煙像筆一樣拿在手裡。

賀至饒看了看手表：“開始吧。”

音響瞬間變得更大聲了，T台下一扇灰色小門打開，模特們排着隊進來上了T台。攝像機也扭轉了方向，對準了T字正中央的方向。

“來！1号開始。自己卡點上去。”Riva拿着話筒懶洋洋地說，“走完整一圈。再來前面，再去右邊攝影棚看平面，OK？”

那群模特們年紀小的，年紀大的全都站在一起，高高低低，黃星莳想起了剛剛與她搭話的那個女孩。

那個女孩長得倒是挺漂亮的。她想了想，哪怕她好像睡眠不足，看起來有些虛弱。

黃星莳坐直了身子，也準備進入工作狀态，她認真地看向了T台。

其實，她認為——賀穆琳邀請她來挑選模特，可能完全是多餘的一件事。

因為她身邊這位混迹亞洲與美國的著名模特經紀人Riva女士，她在1号模特開始踏出第一步時就瞬間從萎靡不振忍着煙瘾的老煙槍變成了精神抖擻的——鬥雞？

“1号！你的膝蓋在幹什麼？為什麼讓你的膝蓋筆直地戳在地上？你就好像掄着大錘出來一樣。不！你不能這樣！你是模特，不是工具展示！”

展廳内，除了背景的歌曲就是Riva一次比一次震驚到發狂的聲音。

“你是模特學校的學生？”Riva瞪大了眼睛，“誰教你們這麼走的？你們是不是被什麼原來給小孩子培訓童模的騙子學校騙了？”

“不不不！回去！重新走！”

前面幾個模特大概全都是年紀不大的孩子，他們被Riva吓了一跳，攝像機将他們強忍緊張的表情在屏幕上一覽無遺，他們再重新走時，整個人都像緊繃得不能再緊的琴弦。

Riva直接站起來了，她歎了一口氣，掐着腰束手無策地揮揮右手。

“去平面那邊。”

按照規則，有A組，B組，C組。

A組是可以直接培養成為超模的好苗子。

B組是條件略差，但是上相，可以先走平面模特方向的模特。

C組，是不足夠成為超模，但是五官與其他方面存在某一項優勢，可以在社交軟件上發展成網紅的人。

A組可以直接得到三種offer——超模、平模、網紅。可以得到公司更多的資源培養。

黃星莳認真看着大屏幕上實時傳來的平模測試攝影棚的畫面，她對着這個女孩的側臉沒有說話。

Riva沒有說話，同樣的，賀至饒也沒有。

賀至饒收回視線，他語氣平淡：“下一個。”

“你。”第十個男模剛開始走的時候，Riva就叫停了。

“你多高？”她問出這個問題時，她的語氣已經變得淩厲了。

“1.85。”男孩小聲說。

Riva沒有說話，她打量了一會兒這個男模，又指向T台盡頭那群男模紮堆站着的地方。

“你！你！還有你！”她的手指連續點了幾個人，繼而招手，“你！對對對，就是你，來來來，都出來。”

幾個男孩有點唉聲歎氣的模樣，他們站在明亮的舞台射燈下，好像被抓到貓面前的耗子一樣無處可藏。

Riva已經氣笑了，她抱起胳膊，看向最左邊的男孩。

“你多高？”她明知故問般的懶散。

“1.86。”男孩背着手小聲說。

Riva下巴一指他旁邊的男孩：“你呢？”

男孩看了看旁邊的男孩，他撓了撓鬓角：“1.88。”

Riva也不理他，她的下巴繼續指着問旁邊的：“你。”

“1.82。”

幾個男模參差不齊，差異過多，已經有人因為他們的答案開始偷笑了，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對方的身高，也沒好意思地低頭憋笑。

黃星莳也沒忍住，她低下頭，用捋一次頭發的手勢掩蓋了她的笑容。

“1.88的還沒有1.86的高？對吧？”Riva哼哼笑，她繞出桌子往T台上走，“把鞋脫了，我現場給你們量。”

五分鐘後，Riva拿着卷尺回到桌子邊，她氣得實在忍不住了，抖着手拆了一包棒棒糖吃。

“還謊報身高。”Riva沒好氣地捋一把額前兩邊的卷毛，“下次我直接把Lou的人形立牌擺在門外，說1.88的，我看看他和Lou是不是一樣高。”

因為這場鬧劇，T台上女模們笑了一會兒，場内的氛圍顯然放松了許多。

因為有最專業的模特經紀人在，Riva認為有前途的，黃星莳自然也認為的确有前途，賀至饒也是。

不過目前為止，他還沒有主動說過要哪個模特留下，但是他也不反駁Riva的決定。

他的視線跟随着模特們的台步，來回觀看T台與屏幕上的台步，他翻閱着模特的資料，在Riva決定模特該去哪個組時，就把已經通過的offer遞給模特。

又有一個模特走出來，Riva讓她來回走了三圈，不過她一直遲遲不下定論，而是糾結地把棒棒糖咬得咔咔響。

“身材比例是硬傷。”另外一個模特經紀人李瑞已經下了結論，“去平面。”

Riva聳聳肩膀，她揮揮手讓女孩趕緊去攝影棚，她的視線急着投向下一位即将走出的模特。

已經留下了五個模特了，黃星莳才終于有一個她格外喜歡的女孩，這個女孩身高、長相、身材比例與氣質全都有點像她喜歡的超模衆神時代的亞洲超模富永愛。

大骨骼，最重要的是——比例。

隻不過她有點怯弱，沒什麼自信。手也甩不起來，連走什麼樣的台步都在分分秒秒地糾結。

“30号。”兩個小時過去了，黃星莳終于把自己湊近了小話筒，“你要自信一點呀。”

她說了話，Riva就放下了話筒，大家全都聽着她的話。

“你不能畏畏縮縮，覺得這隻是一個展示，其實每個人都很怕，好嗎？”黃星莳看着30号，30号越發緊張的神态，她隻好不斷放緩她的語氣想要安撫她。

“你知道你現在有可能會成為下一個國際超模嗎？”她幾乎用了她此生最溫和的語氣了，“而作為超模，你一定要有一種表情。你看看那些國際超模們，她們全都是有一種表情——有欲望。她的欲望就是所有人都看到她的台步有多精彩，她一步一步走進她的新世界，每一步都不是白走的路。”

“這樣想想，越走是不是越開心？”黃星莳笑起來，她又立馬糾正，“哦，但是又不能太開心，因為你在走台步，你在展示你的衣服。”

“怕你臉上沒欲望，又怕你臉上太有欲望。找一個這種感覺，好嗎？”

“好——”那個女孩攥着拳頭點了點頭。

黃星莳又笑了：“沒事的，你很有天賦。”

Riva已經看完了30号的資料，她手臂朝天招了招手：“來吧來吧，A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