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霜窗外,也有一樹槐花。
清晨,槐花清香透入室内,窗外枝葉影影綽綽,公雞報曉,她自臂彎中緩緩張開眼。
床讓給了謝章,昨夜她是趴在屋内木桌上睡的,醒來時,身子酸痛,頭也痛。
院外似有女聲傳來,細聽時又消失,沈微霜揉了揉眉心,疲倦地歎口氣,起身看了眼謝章,又給自己換了身平日裡常穿的竹青色交領襦裙,外罩缃色涼衫,對着銅鏡用木簪绾了個婦人髻,鏡中面容瑩瑩如月,一颦一笑皆動人心魄。
隻是面色仍舊慘白,眼下泛着淡淡的青,活脫脫一副命不久矣的病秧子模樣。
她常年病弱,後來謝辭年複一年的調養,到如今其實已經甚少得病了,今日再次感到少時的憔悴,心窩陣陣的發痛,掩唇咳嗽幾聲,回頭望謝章一眼,推開門走出去。
花朵垂落,刮蹭臉頰,花瓣兒在日光下透出清淺的粉,她沿着走廊向前,今日天氣晴好,但謝辭似乎不在家中。
如果是他有事外出又來不及告知她,應當會在她門上貼一張字條,可她今日并沒有看到。沈微霜有些疑惑,漸漸地便接近院落門口處,先前依稀的女聲再次入耳。
“沈夫人……沈夫人……”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聲音很是耳熟。
似乎是鎮裡的王婆子。
專門給人說媒的。
沈微霜眼神微動,暗道不妙,當即停下腳步,欲要轉身,然而已經來不及,她被眼尖的女人叫住。
“沈夫人,沈夫人,哎,别走,等一下!”
稍胖的中年女人一襲粗布紅杉,氣喘籲籲地推着院門的籬笆,手中握着一卷白麻紙,直向沈微霜揮手。
沈微霜有心不理她,猶豫片刻,還是歎口氣,向前走去,為她開了門。
“王嬸。”她彎起一個輕柔的笑,正欲寒暄,被女人一把握住雙手。
“哎喲,瞧我們沈夫人,幾日不見,那可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女人撫摩着她的手,精神奕奕地上下打量她,越看越是笑得合不攏嘴,反客為主地拉沈微霜向院内去,步子邁得大,聲音也響,扯着嗓子道:“書上怎麼說來着?哎喲,那叫什麼天香國色,天生麗質,我看呐,那些個年輕的姑娘們,加起來也及不上你一個——”
“咦,你家那小子呢?”
興沖沖的王婆子,拉着沈微霜走了半圈,終于發現不對。
沈微霜跟在她身後,總算得以緩半口氣,她将手自王婆子那裡抽出來,第一時間便捂着心口,咳了個驚天動地。
咳到最後,面如金紙,氣若遊絲。
“哎喲。”王婆子驚詫地看着她,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沈微霜擡眸看她,扯出一個虛弱的笑,輕喘道:“抱歉,王嬸,今日身子有些不适。”
女人峨眉輕蹙,眸有水色,身子弱如扶柳,風一吹即倒,縱然生得姝麗動人,清媚無雙,一時間還是被病容斂去了所有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