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倉冶知道,攔不住,不然早就被趕走了,也不再言語,進了攬月閣。
玄白亦跟了進去,道:“今日多謝。”
倉冶耳朵略顫,微微搖頭,道:“那些人什麼來頭?”
“我不知曉,但跟那日的大火脫不了幹系,”玄白略加思索,又道:“那日,我找證據之時,也遇到過使彎刀的人,在大火褪去的廢墟附近。”
“那挂毯你從何處得來?”
玄白略有遲疑,道:“月下堂。”
倉冶有些驚訝,那日城中多處起火,都是奔着挂毯去的,挂毯出自月下堂,在老巢找确實容易。
可是:“月下堂城北存放挂毯的倉庫不是也燒着了麼?”他派人找過,都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收獲。
否則也不會死無對證了,月下堂那幫畏罪潛逃的人也正是因為倉庫着火,别的沒燒,單單燒了放挂毯的倉庫,害怕被扣上不敬的罪名,是以逃跑。
玄白道:“不是倉庫,是裴嵩的住所。”
“!你若何知曉?”
玄白頓了頓,若有所思,道:“祭塔全部着火,裡面的挂毯也都化為灰燼,祭塔是大祭司裴嘯管的,而出售挂毯最大的商号便是裴嘯侄子裴嵩的月下堂......”
倉冶道:“你是說大祭司?裴家?”那日,他離去很早,月下堂是後來大祭司告知的,他竟然如此聰慧?單單憑着家族中人的聯系便想到了裴嵩頭上,隻是......
玄白搖了搖頭:“我隻是去碰碰運氣,那挂毯制作精良,是上品,裴家自己拿來用也是預料之中的,我能在裴嵩的住處找到鑲了天眼蓮的挂毯,恰好說明裴嵩或者是月下堂隻是被人利用了。”
玄白語氣有些虛浮,接着道:“幕後的人顯然忽略了這挂毯裴家也會自用......”
門外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宮人端着藥,道:“王上,公子,藥好了。”
倉冶接過了藥碗,送到了玄白面前:“先喝藥。”
“阿冶,我不用喝藥,這傷不妨事。”玄白眉間微簇。
倉冶沒有收回藥碗,又遞的更近了。
“.....”玄白無法,隻好接過,皺着眉頭,一飲而盡。
倉冶接過空着的藥碗,放到了托盤上,道:“自用便洗脫了嫌疑。”
玄白伸手擦了擦嘴角,道:“是,我出裴家,路過裴家倉庫之時,也遇到了使彎刀的人,很明顯,他們剛反應過來裴家會自用,所以去毀滅證據,我運氣好,快他們一步。”
“他們看到你了,所以要滅口?”倉冶問道。
玄白點頭:“我那時......有些不适,沒藏好,漏了破綻。”
倉冶猜到了原因:“是因為靈力散去?為何?”
玄白目光微顫,道:我所修功法特殊,隔段時間,便會如此。”
原來是這樣!
“我該走了!”玄白道。
“你那裡不安全,肯定有人蹲守,你回去是自投羅網。”倉冶上前一步道。
玄白緩緩道:“無妨,我靈力已恢複了一兩成,對付他們足夠了。”
倉冶耳朵微微抖動,道:“.......明日午時就出發去人族了,你就住這裡吧,不必來回跑。”
玄白一怔,半晌沒有言語。
倉冶有些尴尬,踱步到了書案旁,道:“這裡大的很......”
“你......不趕我了?”玄白語氣微怯,他記得先前他前一秒還在道謝,睜開眼睛就在雪聖山了。
他還記着呢?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倉冶道:“那時....我以為......”以為你是奸細,現在不一樣了。後半句倉冶沒有說出來。
“以為什麼?”說話的人聲音輕淺,有些虛浮。
“沒什麼......我,我忽然想吃包子了,聽說人族的包子很好吃,你那地方我去過,做不了包子,明日你做給我。”倉冶興沖沖地從案前轉身,走到玄白面前。
“好!”玄白應道:“隻是,你呢?”
“那不是。”倉冶指了側廳休息的小榻道。
“也好......”
......
夏夜已深,微風初起,掃過書案,幾張淡黃色的紙飄到了窗下。
倉冶側躺在小榻上,沒有睡意,看着斜對面榻上的人,枕着他的枕頭,睡着他的席子,蓋着他的被子,呼吸均勻,墨發散在一側。
榻下一雙白靴放的整齊,月白的袍子挂在一旁的衣桁上,有些血迹.....
不知不覺,一條尾巴伸了出來,輕輕掃着小榻的橫欄......
第二日,倉冶還在睡夢中,便聽到了屋内的動靜,很輕微,但他還是捕捉到了,也坐了起來。
“阿冶,包子還沒好,你再睡會兒,”說話的是玄白,已經換好了衣服,還是一身白色,不過是獸族的式樣。
他真去做包子了!昨日他隻是說說而已,倉冶打了個哈欠,道:“也該起了,你傷怎麼樣了?”
“已經沒事了!”
“靈力呢?”
“恢複了三四成了。”
倉冶點點頭。
宮人送來了盥洗的物什,倉冶淨了臉,收拾完畢之時,餐食已經擺好,兩副碗筷。
玄白端了兩屜包子進來,放到了倉冶面前:“嘗嘗。”
一看就知道裡面包的是韭菜,每個包子皮外面都沾着好幾粒,有的中間的收口沒捏緊,敞開了肚皮,外面黃白不接,白一道,黃一道......實在是慘不忍睹。
可看着玄白唇角的笑意,也不好拂他的意,而且起那麼早專門給自己做......倉冶硬着頭皮,抓了一個,咬了一口。
還好!餡兒沒什麼怪味,隻是有點淡了!這皮怎麼好苦?難道包子就是這個味道的?倒是比光看賣相的預期值高多了!
倉冶不好意思吐出來,大口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