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徐徐吹過,那眼睛半眯了起來,藍紫色火焰的天空緩緩變得血紅,要到傍晚了。
衆人都上了船,侯夫仍然抱臂站在岸上,玄白俯身去抽踏闆,初墨見狀撲了過來,抱住了踏闆,胳膊肘推的玄白一個踉跄,道:“我爹還沒上來呢!”一邊将踏闆扶正,一雙漆黑的眼睛急切地看着侯夫:“爹,快上來啊。”
侯夫眉毛眼睛都皺到了一起,神色複雜地盯了初墨片刻,這是他第一次在初墨身上停留目光。
片刻就移開了眼睛,将目光鎖定在玄白身上,又看了倉冶,眼眸一瞬發亮,一腳将踏闆踢到了船上,抿了抿唇,潇灑轉身離去,背對着他們揮手。
“爹——,爹——”
“爹——我要下去,放開我,我要爹!”初墨哭着往船下跳,公孫辭死死抱着她。
侯夫捂了耳朵,對船上的哭喊聲充耳不聞,愈走愈遠,腳尖輕點,騰空而起……
“爹——!”
……
“侯夫真是初墨的父親嗎?你說的幾百年前找你的那個女子是初墨的母親......?”倉冶将船槳探入水中,問道。
他對别人的家事并不感興趣,隻是隐隐覺得玄白與人族的皇室或許有些糾葛,因此旁敲側擊,想套些信息出來。
玄白淡淡道:“他其實不叫侯夫,他姓初,名雨,字書澤,這冥河岸邊,他每日都會來,等待着約定好的那個人,每每有魂魄或是生人經過,他都會打聽一個喜歡穿男裝的女子......因此許多人認識他,卻不知他的名字,隻叫他侯夫。”
玄白頓了頓,又道:“他與軒轅家族的糾葛我并不清楚,但六百多年前,軒轅族的長公主,抱着個死嬰,來跟我求玉髓,那嬰兒左腳是六指的,侯夫也是......”
雖然不知道初墨有幾個腳趾頭,但她說自己是在玉髓中養大的,這丫頭應沒找錯爹,倉冶問道:“他在這裡多久了?”你又在這裡待過多久?後面這句倉冶沒問。
“不知道,幾百年前,他就在了。”玄白答道。
你也待過幾百年嗎?為阿夜嗎?
“他等的人究竟是誰呢?喜歡穿男裝的女子......”倉冶想起了金公子,她雖是魅,但魅跟滋養它的人總有些相似之處,道:“會不會是金公子?”
玄白道:“不是她,我見過畫像,那女子眉心有一顆紅痣。”忽然一瞬失神,怔怔看着倉冶道:“可有時,痣什麼的做不得數的。”印入魂魄的業火紋都會消失,何況是痣呢?還好,魂力是如何都不會變的。
倉冶對上了玄白的目光,記起初次遇見玄白之時,他的眼神熾熱,雙目含淚,一上來就扒自己的衣服,可自己肩頭什麼都沒有......他應當找了阿夜許久吧,那時定然十分傷心了。
不覺心中閃過一抹酸澀,移開了目光,道:“那魔心又是什麼來頭?髒的很。”倉冶說着握了握手掌,那日抓到一把黏膩膩的毛的手感至今難忘。
玄白捏了拳,道:“六百年前,他已經魂飛魄散了,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又死灰複燃。”
倉冶道:“會不會跟降宗有關?”豪幹雲曾說見過他們一起出沒。
玄白道:“降宗崇尚絕對的力量,于善惡、生死看的很淡,他們若是聯合,會很麻煩,隻怕又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倉冶陷入了沉思,降宗……魔心……大父又為何要勾結金家散播天眼蓮呢?挑起人獸兩族的戰争麼?于他又有何好處?又為何要殺自己?背後是不是也與魔心有關......?
正思忖間,忽覺手背上覆上來一雙手,冰冰涼涼,倉冶回神,發現船的航向已偏,玄白握了自己的手,正在糾正,不禁有些尴尬,耳根微熱,馬上專心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