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讀書讀到關于傾聽的部分,有些想法,于我心有戚戚焉。作者說,開始,以為自己聽懂了對方在說什麼,後來才發現,自己隻是一直把自己的想法加到對方身上。
在家的那段日子裡,我一直害怕聽不懂他們的話,聽不出那背後的含義。
父親提水桶,不小心把水桶弄破了,母親不停地念叨。父親沒聽懂母親的話,我知道,母親字裡行間都透露出對那個粉色水桶的喜愛,破了實在可惜。于是我還真搜到一個一模一樣的,下單。母親有些開心。
每次離家前,我會挑點零食,裝入行李箱,等再次打開一瞧,總會多了許多。有一些我不那麼愛吃——當然,嘴饞時祭牙也不錯——後來,我慢慢意識到,她可能也會暗自難過,孩子漸漸不需要她了。
這次臨走前,我特地多抓了些零食。紅薯幹、南瓜幹即便已經不那麼愛吃,但也都兜了些。——每次舅舅回城裡,外婆總試着問,“再多裝點(芹菜、菜油……)?”——母親說,特意給我留的,怕我回來沒了。當時她把南瓜幹曬好跟我說時,别提有多開心。
抓零食時,我突然發現,箱裡憑空多出一袋開心果和一袋巴旦木。
“我們不是吃完了嗎?”我問。
“我後來又去街上各買了一袋,你們不是愛吃嗎?”母親說。
長大了,想吃什麼,能自己買了。母親漸漸迷茫,不知道孩子喜歡吃啥。她不知道的是,孩子已經不在乎這些過去渴盼的零食了。而孩子漸漸明白,那些開心果和巴旦木,是她表達愛的方式。
不過,有時即便我能聽懂母親的許多語言,但還是忍不住故意聽錯。
那是一個早晨,母親邊曬衣邊說道:“你起床了也把被子疊好咯?”
“反正晚上要困,疊做什麼?”
“這是習慣剌。你以後成家了,——”
“好咯好咯!我反正過幾天就回深圳了。省得你說了。”
“不是這個意思……”母親語氣一下子軟了下來,像犯了錯的孩子,手裡的衣架也停了下來。
第二天一起床,被子、枕頭擺得整整齊齊,母親過來,笑着豎了個大拇指:“呀!今天不錯不錯!”
我一面無奈笑着,一面白着眼。
玉蘭姑姑在我走之前,提來一箱堅果、一袋土雞蛋、一件牛奶。她和母親兩妯娌坐下,聊起玉梅姑姑的女兒,我一旁聽着。
“……你說我屋辦飯那天咯,都十點多鐘了,她們還沒起床,我說不吃早餐要不得咯,她說她們周末一般都不吃的。”
我替嬌姐姐解釋道:“是這樣的,平時工作日太累了,周末想補個覺。”
玉蘭姑姑反問:“我就問她,'你在你婆婆家裡也是這樣的嗎',她說她婆婆也沒說她什麼。這話怎麼當面跟你說,偷偷跟我說了好幾回了。我那天那麼忙,中午客來了,到點就要吃飯了。她們早餐還沒吃,起來了還要給她們娘仨弄早餐,這不是折騰人嗎?”
“她們不吃,就别管她們了嗐。”我說道。
“你不吃,你也跟大人說一聲咯?你又不說,害大人一直懸着心,擔心你們沒吃早餐肚子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