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頭好疼。”
李凝笙睜開眼,發現隻有自己赤着躺在被窩裡,卓娜提亞已經沒了蹤影,帳篷外是人們忙碌的聲音,霞光早就打在帳篷邊上染紅了一切。
回想昨晚,李凝笙臉紅起來。以後自己就是大人了,看誰還敢把自己當孩子看待。
“提亞怎麼沒叫醒我就跑了……”
有點失落。昨夜的提亞叫她有些害怕,她每一步什麼都不會,完全是被教着來的。哪怕夢中都覺得自己和她永遠相連在一起,怎麼到了早上自己先不見了。
“二小姐想當大人嗎?”
“大人是這麼做的嗎?”
昨晚那樣,總覺得看到了原本溫柔而百依百順的卓娜提亞的另一面,可能大人都是如此吧?卻又不覺得恐怖或是危險。
穿好衣服,找了個絲巾藏好脖子,李凝笙走到帳篷外,看到軍士來回奔走,亂糟糟一片。
太陽初升,林中空地是一片露水,打濕了她的褲腿。
“到了布谷德和蘇納拉妹妹要一套便攜的袍子吧,果然還是這樣的舒服。”她喃喃道,總是在單甯府穿着漂亮的衣裙,但換上男裝離家出走後,才發現便攜的衣服更适合自己。
她走向大篝火原在的地方,隻看到好幾個大缸裡在燒什麼,大篝火也早滅了,衆人都在那裡有說有笑,卓娜提亞也在裡面,而在人們中間還多出了一人。
“安慕姐姐!”
李凝笙一眼看到安慕,喜出望外,快步跑向那裡。
“哦?二小姐,睡得真沉啊。”
“安慕姐姐為什麼來了?”
李凝笙最喜歡的大姐姐就是安慕,對她而言,她是最帥的人,總是會往單甯府帶來她聞所未聞的奇談。
“二小姐,早安。”
卓娜提亞見她便行禮道。
“欸?”
突然好見外,李凝笙有點懵圈,明明什麼都給了怎麼突然又這樣呢?這讓她有了一種是不是被人玩弄的了不适感,但心底又覺得卓娜提亞不會如此。
“啊……提亞。”
她答道,卓娜提亞隻是在點頭回應。
安慕看了看李凝笙又看了看卓娜提亞,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小醋壇子翻了。”
衆人一聽紛紛笑了起來,隻有這小情侶有些窘迫。
“現在陰山是徹底安全了吧,我們要不要先回大營去?”指揮軍士的李衛驿走來說道,見到女子們聚在一起笑聲不止,歪了歪頭。
“我是不是打擾到開女子會了?”
“哪裡,二将軍,哈哈哈。”芙蔻笑着答道,“你說的很對,昨夜食人莊最後的餘孽也被安慕将軍解決了,我們現在留下善後的部隊就可以撤了。可罕,溫将軍還有大公子可都等着呢。”
“是嘛,好吧。”李衛驿答道,一大群嘻嘻哈哈的女子讓他覺得有點融入不進去,便轉身繼續吆喝士兵去了。
“李二哥和二小姐還真是一模一樣啊。”絨花見狀打趣道。
“是呢,跑的真急。”安慕道。
衆人又笑了起來,滿是愉快的氣氛。
“我們也該準備了。”芙蔻道,左右看了看,“那兩位呢?”
“嗯?”
絨花也四處看了看,安慕望向一旁,發現沒有了兩個孩子的身影,漫不經心地巡視了一下,沒有什麼可以逃過她的眼睛,無論是躲起來還是走了,再細微的痕迹她都看得到。
“嗯?”
事情不太對勁,隻看到兩個孩子最後站在不遠處的腳印,之後便沒有任何痕迹。
安慕站起身來認真觀察了四周,确實什麼都沒有。
“那兩個臭小鬼又跑哪兒了?”李凝笙不耐煩道,“要找的時候就不見人影。”
衆人皆疑惑,四處張望都沒有人影。
芙蔻馬上吩咐士兵在營地呼人尋找,士兵們馬上四處喊着找兩個孩子,但許久後依然是沒有蹤影。
“不對勁啊。”安慕道,“完全沒有足迹,就和消失了一樣。”
“不會真消失了吧?本來也好像有點神通。”絨花找了一圈後叉着腰。
“什麼神通,淨亂說。”李凝笙輕蔑道。
“二小姐完全沒有找人呢,萬不可随便說風涼話。”
“唔。”
卓娜提亞一開口,李凝笙就安靜了。
“剛剛還在啊。”絨花還是不信兩個活人會消失,但确實營地裡已經沒了兩個孩子的蹤影。
衆人叽叽喳喳,芙蔻突然想道不久前那個小李凝笙遞給自己一封信說了不要偷看。
她拿出信來,思考許久,還是打開了。
“哇……”
本來以為是寫着什麼輕松的事,所以沒太在意。
結果是六條囑咐,所寫的是事關布谷德未來的大事。
雖然簡短,卻是看穿了布谷德和如今大呂形式的言語,芙蔻對于未來的形式會困難早就有所思考,但沒有這麼具體。
“不用找了……”
芙蔻一開口,衆人就紛紛看向她。
“她留下這麼一封信,沒有親口和我們說,是準備走的。”芙蔻說道,将信又收了起來。
“就這麼走了?”
絨花很是失落,
“都沒有來得及好好說再見啊。”
“她們來的時候也是突然出現的,所以也要這麼走吧。”芙蔻道,“明明隻是兩個小孩子,但偶爾總是露出非常悲傷的眼神,還幫我們渡過了這麼可怕的難關,又留下了對未來的谏言。可以的話真想和她們好好說謝謝再好好告别。”
“告别嗎?”
安慕喃喃道,她最清楚兩人的世界應當是什麼樣,也最清楚失去了所有人的那兩個孩子來這裡是什麼感受,就像自己知道在别的世界安隐和安希澈還好好活着一樣。
“可能這次見面,就是一次告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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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和小提亞走向赤清雪後,就像喝醉酒一樣,我們二人突然目眩起來。
周圍都變得模糊起來,衆人的談笑聲也越發朦胧,清晨森林的氣息越發遠去,感官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再集中精神時,看到的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赤清雪依然站在那裡。
我們二人則還是小孩子的模樣。
“你們這樣還挺可愛的。”赤清雪笑眯眯的說着。
“我們……是要回去了嗎?”我問道,“不用去紅岩峰,而是直接走嗎?”
“你們還敢去紅岩峰啊。”她搖搖頭,“就算你們境界不同,但現在就八歲,再回去可就什麼都不剩,會化為一縷青煙的。”
“什麼?”我一聽到這個有些急了,“你可别說我們回不去了。”
“笙兒,别急。”提亞道。
“哈?那她把我們拉到這裡是要——”
“别急啊,先看赤清雪姑娘怎麼說。”
“我怎麼感覺提亞對赤清雪有點好的過了?”
我對莫名其妙之事最為難以忍受,赤清雪的存在本身,還有白樓,還有這些遭遇,我實在是不懂。
越是細究越是頭疼,她說的話我也不懂,一見到她就覺得急躁。
反而是卓娜提亞好像對此接受度很高。
“你們現在已經獻祭了十幾年的壽命,那可是要不回來的。”
更是難以接受的話。
“我們可不能以這樣小屁孩的樣子回去,那誰認咱們啊?”我不滿道。
“我可以幫你們回去。”赤清雪對我不禮貌的樣子一點都不介意,“我幫忙的話,你們可以不用獻祭壽命。”
“不獻祭那不還是小孩的樣子?”
“總比化成青煙強吧?”
“強不了多少啊!”
“哎呀,笙兒,冷靜點。”
“提亞!你無所謂嗎?要麼消失要麼變成小孩子,哪個都不能接受吧?”
“變成小孩你們還能多活幾年啊?返老還童不是很多人的願望嘛?你們可以當做是對你們的恩賜。”赤清雪還是笑眯眯的,但那話一點都不認真,一聽就是開我們玩笑。
“我才不要這種恩賜,活了多少年是我自己的人生,就這麼不見了算什麼?”
“哦?”
赤清雪聽得饒有興趣,又看向卓娜提亞。
“嗯……我和笙兒想的一樣。”她答道。
突然覺得,在這裡我更像那個世界的我,卓娜提亞卻溫柔的像那個世界的自己。
可能我們的本性真的就是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