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文麗說:“你不是說“知識由于記憶而來”麼,隻看不記等于沒看呀!”
倪潇儒說:“這那是我說的,是蘇格拉底說的。我想就是用心的記,等用的時候還直怪自己沒長記性呢!”
嚴文麗抿嘴一笑,說“哦,原來出處在這裡,不過我是從你哪兒聽到的。”接着她着問道:“哎,潇儒,我發覺你有時很喜歡一個人坐那裡冥想,是不是在做白日夢,真的想寫小說啊?”
倪潇儒故意說:“哦,真有其事?”
這回輪到嚴文麗眯眼看倪潇儒,嘴裡故意問:“你自己會不知道的?”
倪潇儒說:“我的理解那不叫白日夢,而是構思。以前寫作文時倒真是這樣子的,有時我媽媽會用手指在我眼前晃晃,摸摸我的額頭說沒傻吧!”
嚴文麗“噗嗤”一笑,說:“你看,這不是真有其事麼?”
倪潇儒說:“不過我現在多半是在想治療上的事,遇到那些疑難病例,上班時又沒有功夫去多想,隻能回家邊查資料邊思考,你得深入的去考慮,确定病症的基本範圍和用藥方向,同時還得考慮那些表症相似但病症卻不關聯的可能,這個過程一定要從容仔細,不能這劑藥用一下不行就換一劑,把病人當作試驗田,敗壞中醫的名聲。”
嚴文麗說:“你說的是,我爸爸也說過意思相同的話。當醫生就要有你這樣認真的态度才行啊!”
倪潇儒說:“多思考才會少彎路,要對病人負責才好。”接着話鋒一轉問道:“哎,文麗,你做不做白日夢的?”
嚴文麗斜昂着臉,稍微想了想說:“嗯,這倒好像沒有。”
倪潇儒“哦”一聲後說:“難道你不幻想什麼的?”
嚴文麗說:“這并非說明我缺乏想象,而是因為我覺得自己過得很好。弗洛伊德說:“我們可以肯定一個幸福的人從來不會幻想,幻想隻發生在願望得不到滿足的人身上。幻想的動力是未被滿足的願望,每一個幻想都是一個願望的滿足,都是一次對令人不能滿足的現實的校正。”人要知足才會過得幸福,對不對?”
倪潇儒極認同的說:“是的是的。”
嚴文麗說:“哎,潇儒,我聽說,有的作家淩晨就須起來,每天要堅持寫幾千字,筆耕不辍,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你說是不是?”
“你說的是,據說寫《李自成》這部小說的作家姚雪垠就是這樣。若往難處說當然如此,不過我想,做事不能老往難處看,如把事情想得難到高不可攀,深不可測,人就會因畏懼而退縮。大家知道成“佛”很難,但隻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做壞事那對人來說就不是遙不可及,所以才會有那麼多人去修行。做事要從難處着眼,卻要從易處着手。其實,說得白一點,寫小說就如同講故事,把你的人生經曆,所見所聞,喜怒哀樂,寫與别人看,說與别人聽。如寫的人閱曆豐富,洞察細緻,思想深邃且又文字功底深厚,那他所寫的故事不是優美動聽,就是震耳發聩。
我想啊…隻有那些文筆或是優美凄婉,或是生動逼真,或是辛辣棒叩,能把故事寫得隐含哲學的光亮,讓人不由得心生同情或憤然不平;讓人不由得心生欽佩或默作效仿;讓人過目不忘,萦繞恒久,和聲共鳴的作品,那才是第一流的作品。否則雖也可讀可看,但那隻是一篇尋常的筆記式作品。從古到今,文學作品雖汗牛充棟,作家也數不勝數,可是象曹雪芹、羅貫中、高鹗、魯迅先生這樣的文學大師卻寥寥無幾。對于這些文學大師就是心慕手追,也難以望其項背啊!”
嚴文麗看了倪潇儒一會,然後才若有所思的說道:“我以前念書的時候心裡也會傻想,要是我也能寫出這樣的文章有多好,不過那終歸是傻想而已,因為就是一篇課堂作文都覺着無處下筆,更何況寫長篇…”她稍停了一下後接着感歎的說道:“這些大師真是讓人望塵莫及啊!潇儒,你說呢?”
倪潇儒回答說:“是的,這一點我和的想法是一樣的。”他停了停,然後話鋒一轉說:“其實在我看來,人都有自己獨特的經曆,因而就有各不相同的故事,從這一點講人人都可以是作家,至少是潛在的作家。”倪潇儒回答說。
“哦…照這麼說來,那豈不是滿城作家了?可我怎麼就沒碰上呀?說想要寫書的,你還是頭一個呢!”嚴文麗笑着說道。
“我說的是可以成為作家,但不是必然就成為作家。因為生活中的芸芸衆生都是現實人物,而小說中的人物是經小說家的藝術雕琢而成的抽象人物,這是一種創作過程,需要相應的生活積累和文學修養。我想,有的人有這個能力卻因某些原因而沒能去寫,有的人有寫的沖動卻沒這個能力,所以,弄到最後才沒幾人能成作家。”倪潇儒回答說。
嚴文麗一邊想一邊說道:“哎,潇儒,我在想啊…要是你寫的話那文筆一定…”
倪潇儒趕緊擺擺手,一邊說:“我有寫的沖動那是真的,而且還不止一回二回的,不過這頂高帽我可戴不了,如我真的寫,那頂多就是一篇尋常的記叙文而已。”
“你說想寫…嗯…那打算何時開工呀?”嚴文麗笑問道。
這回倪潇儒倒是顯得很認真的說:“現在恐怕還不行,須得先做好手頭上的事才行。不過可以先構思寫提綱,之于何時動工嘛,也許是四十歲,也許是五十歲,也許…”
嚴文麗笑着說:“啊…要那麼老才…你看德國作家歌德,二十五歲時就寫成了《少年維特之煩惱》。”
“歌德是少年有成。不過,那也不叫老,那叫大器晚成。姜子牙八十方坐車,法國文學家司湯達不就是在四十八歲那年出寫成《紅與黑》的。”倪潇儒脫口說道。
“我記得清人錢謙益的詩雲:“枥中馬老空知道,爨下車勞枉作薪。”識途的千裡馬,因為年老體衰,隻能豢養在馬廄裡作個活标本,曾經背負千鈞萬石的車輪,因為磨損朽爛而隻能充薪燒飯。大器晚成的事是有,不過我想啊…那時人的思維已不夠敏捷,記憶也已減退,這時候寫那不就更難了?”嚴文麗還是不解的問道。
“這兩句詩的意境太過蕭瑟凄涼,不夠陽光奮進。一代英豪曹操不也有詩雲:“老骥伏枥,志在千裡。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雖屆暮年,卻仍志向高遠,這是何等的壯懷激昂!你說的這些當然沒錯,這是無法回避的自然現象,但是,那時人的生活積累和藝術修養卻得到加深,足以抵消這種生理衰退。”倪潇儒卻從另一角度看這事。
“那好,那我就等着你大器晚成吧!”嚴文麗玩笑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