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晖敲了黑影一頓。
還别說,扳手砸起機來超級得勁兒,那咣咣的響聲和黑影的痛叫悅耳極了。
考慮到自己沒什麼防身的家夥,在敲完黑影後,餘晖把扳手放進了子空間,準備以後看誰不爽都先正當防衛一波。
一個檔案管理員随身攜帶扳手簡直太合理了。
次日,黑影帶着餘晖去了卡隆。
他原本是想繼續找家賭場薅羊毛的,但出于對金錢的敏銳嗅覺,黑影認為繼續薅下去會被全賽星的賭場拉黑。為了可持續發展,他決定換個行業薅。
“……可為什麼是卡隆?”餘晖問。
卡隆跟其他環軌行省區别不大,這兒有的東西别處也有,頂多因為距離首都比較遠所以治安混亂點。按理說他們沒必要專門來這兒玩的。
黑影高深莫測地豎起一根食指,左右搖了搖。
“這就涉及到新東西了哦,老闆,”精英戰士神秘一笑,“我給你叫了個免費的新陪玩,今天他會給我們帶路。”
餘晖好奇了起來。
沒過多久,新陪玩來到了他們面前。這是一個藍色中型機,餘晖知道他,他是跟黑影狼狽為奸的好基友酒神。
比起黑影,酒神沒那麼愛錢,他隻是單純喜歡跟朋友一起享樂與搞事而已。不過在一些特殊的時間線,他也是熱愛折磨敵人的變态雇傭兵。
餘晖見到的這個酒神很有禮貌。他熱情地跟餘晖問好,然後一起去油吧喝了一輪(當然是餘晖付的錢),等到天色黑下來才神秘兮兮地把他們引到油吧角落一處不起眼的小門。
于是餘晖見到了今天的搞錢項目。
他們進入了一個光線昏暗但異常寬敞的大空間,空間的四周是一層層看台,中央則設置了較強些的光源和一個簡陋但夠用的擂台。
……咦,看着怎麼有點兒眼熟?
酒神接下來的介紹應了餘晖的猜測。
“禦天敵以為放個話下去就能取締整個行業來洩憤,但很顯然,辦法總比困難多。”酒神向一邊的看台偏頭,“到高處去吧,老闆,下邊待會兒可能會有些……混亂。”
餘晖興緻勃勃地跟着他們去了貴賓包間。
這可是他第一次單純以觀衆的角度來看角鬥比賽。從設施老化程度來看,這兒遠在角鬥行業合法化以前就存在了,雖然規模不如他第一次跑到霸王機體時候的那處地下角鬥場,但總歸是賽博坦人放縱本性的地方,客流量肯定不會小。
果然,在他們落座後,角鬥場西面八方的入口都開始不斷湧入各種各樣的機子。他們有的是負責長途運輸的體力階級,有的是從事體面工作的教師或文員,還有的是貴族、富商甚至參議員。無論階層如何,大家都有共同的小愛好。
餘晖曾以為這就是賽博坦人的本性。
但奧利安告訴他,大部分機子不是這樣的。
這兒隻是世界的一角。
橙飛機稍稍走了個神。他感覺隻是一瞬間的功夫,但等他反應過來刷新系統時,大量雜亂的聲音頃刻間湧入了他的處理器。
他聽到充斥了整個地下空間的人聲,有的在喊“快殺死他”,有的在怒罵“實力不濟的賠錢貨”,有的在歡呼,有的則在不甘地咆哮。無數聲音彙聚在一起,吵得餘晖腦袋疼,他看向四周的看台,原本還有大量空房的高層包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坐滿了機子,往下的看台則密密麻麻擠着更多觀衆。大家捏着拳頭沖場上的機子指手畫腳,似乎恨不得自己沖上去把角鬥士的腦袋給擰下來。
……嗯?角鬥比賽已經開始了嗎?
餘晖調整光學鏡對焦位置,發現擂台上已經有兩個機在互毆了。兩名角鬥士都是地面單位,一個是渣土車,另一個是重型鑽井機。
他們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擂台上到處都是四散飛濺的能量液和零件,鑽井機的外裝甲布滿凹陷,能量汩汩地往外躺着,斷裂的電纜暴露在外,滋滋地冒着光,他咬緊牙關,由于内部受損嚴重而倒流的能量液從齒縫間溢了出來,可即便受了這樣半條腿踏入鬼門關的傷勢,他卻在笑,滲人極了。
他的對手沒比他好多少。渣土車的一條腿被暴力撕裂開來,僅有幾條輸能管線堪堪連接着猙獰的斷裂處。他的光學鏡碎了一隻,空洞的眼眶布滿了破碎的鏡片殘渣和能量液。此刻他正滿臉絕望地躺在地上,雙手竭力去阻擋對手愈發接近的鑽頭,卻怎樣都徒勞無功,隻能眼睜睜看着飛速旋轉的鑽頭越來越近。
看台上的觀衆在叫好,在謾罵,在歡呼,在催促,在為這難得一見的刺激死法而高呼過瘾,在為自己賠進去的錢而無能狂怒。
餘晖抿起唇。
好吵……
他靜靜注視着擂台。沒有奇迹發生,也沒有出人預料的轉折,鑽井機的鑽頭一寸寸接近,最終緩緩從渣土車那隻完好的光學鏡上旋轉着刺了進去。渣土車的求饒轉瞬變成了撕心裂肺的慘叫,它被淹沒在了觀衆們狂熱的聲音裡,随着鑽頭的深入,他沾滿能量液的光學元件碎片被甩了出來,接着是面甲、中央神經回路、腦模塊……
當渣土車的慘叫停止時,鑽井機的鑽頭也停了下來。他的對手已經成了一具躺在地上的無頭屍體,滿地的零件殘渣和能量液在照明下反射着些微光芒。
餘晖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玩的。但同樣,他并未感到不适。
他隐約感覺以前的自己會排斥這樣的局面,但他已經無法确定自己的想法了。
橙飛機偏頭去看包間裡的同伴,可當他的視線轉移到身側時,他卻看到一個橙色飛行單位正漫不經心地看着場上的表演。
那是餘晖,那是他自己。
餘晖:?
“老闆?”有人這麼喊道。
餘晖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于是看了眼内置時鐘。
晚上十一點整。
“老闆?嘿,老闆!”
餘晖回了神,系統中的時間毫無征兆地變成了十點。
嗯?怎麼回事?
“老闆!餘晖!!”
餘晖如夢初醒。
入目的是黑影尴尬中帶着些慌張的笑容。橙飛機刷新了一遍光學鏡,發現他正單手掐着黑影的脖頸,黑影則用雙手卡在自己的脖子與餘晖的手之間,避免自己真的被掐死。酒神則在一旁拽着餘晖的手臂,不知道橙飛機發的哪門子風。
餘晖滿頭問号。
他松開黑影,去觀察周圍的看台。‘剛才’還熙熙攘攘的高層包間此刻才剛滿一半,下邊的觀衆區也遠沒有餘晖先前看到的那麼擠。空間中央的擂台上既沒有零件碎片也沒有能量,有的隻是在台子兩側熱身的兩名角鬥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