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喔,降谷零警官。”
這是來到警校之後的第一頓早餐。
木下弦音嘴裡還嚼着面包。左手拿餐盤,右手舉筷子,口齒不清地朝對面的金發少年打了個簡單的招呼。
聽到警官兩個字,降谷零心裡亂七八糟的情緒擠成了一團。
有來源于自己真的上了警校的欣喜,也有“為什麼這家夥也在這裡”的疑惑。
作為警校裡難得出現的除了hiro以外的高中同學,對于木下弦音在繪畫方面的天賦,降谷零再清楚不過了。
雖然互通聯系方式,但好歹都畢業了。為了讀大學不得不身處不同的城市,關系也随着時間逐漸淡化。之後也沒見她在社交軟件上有多少透露大學信息,姑且就當她跑到某所高等藝術學院攻堅克難去了。
誰知道會在這種地方又一次碰到她啊……!
諸伏景光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幼馴染身邊。不經意間瞥見對面散着長發的高中同學,手中的筷子抖了抖,灰藍色的眼瞳同樣有些不可置信地放大。
“諸伏警官,你也早上好喔——”弦音懶懶散散地拖了長音,嘴裡嚼面包的動作卻絲毫沒敢懈怠。
“這麼難得的、美好的、歡樂的同學相見的時刻!兩位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她壓低聲音,聲線一下子轉換成了男播音腔。如此特别的聲音,也就隻有她的聲帶能發出來了。
諸伏景光抿了抿唇,還是和高中時候一樣啊。
在弦音眼裡,諸伏景光也同樣沒變。他依舊是高中時期那副溫和的模樣。
諸伏景光彎了彎眼,笑着看向她:
“嗯,真是好久不見呀。”
“隻是沒想到,木下同學也會選擇這條路呢。”
諸伏景光把“沒想到”三個字壓了重音,這讓木下弦音不禁有點心虛地避開了視線。
某個女的似乎在高考前信誓旦旦地說自己要考xxx美院的最熱專業來着,畢業後還要做世界第一的藝術設計師……
“哈哈……是嗎。”
木下弦音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将目光移向了别處。她那遊蕩着的斜睨視線最終聚焦到了餐桌一邊的過道上。
怎麼有人在這種時候還要盯着自己看。根本吃不下飯啊…
“好吧。既然是老同學,我也沒必要隐瞞什麼——我發誓,從一開始進入高中,本人就是這麼打算的!”
她将視線收回,擡眸看向對面的金發少年。手上戳吸管的動作頓了頓,又舉起左手,咬了一口面包。
“如果本人說的話有半句不實,降谷零今天多跑三圈。”
“……完全沒變啊。”莫名被cue的降谷零表現出一副“我已經習慣了”的樣子,歎了口氣。
但弦音此刻的注意力早已不在曾經的老同學身上。她微微蹙眉,眼神重新開始變得遊離,最終又一次固定在剛才的位置。
木下弦音放下面包,有意無意地紮了個低馬尾。幾秒後,又不緊不慢地收回視線,嘴上卻依舊有條不紊地啃着她的面包。面包卻像故意跟她較勁似的,幹巴巴地堵在了喉嚨口。
“那邊那男的,别看了。要真見不得黃頭發的男的和長頭發的女的做警察,就閉上眼睛去樓上餐廳。先到先得,這位置是我的。”
她口齒不清地說完這番話以後,趕緊喝了口牛奶。
降谷零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怔怔地看着弦音那雙少見的淺色眼睛。從她坐下那一刻開始算起,那雙眼睛明明一直都沒有明确的聚焦對象(除了面包和牛奶)。
而依據剛才的那番舉措來說,很明顯,這家夥同樣并沒有看向任何一個人。
降谷零暗下判斷,内心的疑惑卻不禁進一步加深了。
但諸伏景光似乎對自己這位老同學的眼神走向把握得十分明了。他往過道的方向投去了眼神——那裡正站着一個剃着寸頭、體格健壯的青年。
據他的餘光觀察,寸頭君從幾分鐘前開始便一直注視着這一桌的方向,目光止不住地往某兩人身上遊動,還跟旁邊的人笑着聊着什麼。
雖然景光并未過多地注意他們之間的對話内容,但畢竟這一桌有個最為顯眼的降谷零,加上第二顯眼的木下弦音。
寸頭君那本身就不太好惹的長相加持下,倒也不難猜出對話的内容。
當弦音故意放大音量,以中氣十足的演講女聲調說出那句不帶半點友善意味的話後,寸頭君聞聲轉頭,眼神從戲谑瞬間轉為了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