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下弦音,自從他看到她的那一刻開始,便已經确立了她在他心中的印象。他從來不覺得木下弦音是個會随便走丢的人。畢竟她脫離家人,一個人住在日本。家中的大小事務全由她一人承擔。比起連做飯都不會的降谷零來說,木下弦音獨立了太多。
但她現在已經工作了。
那天在醫院大廳,降谷零所看見的木下弦音,總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像漆黑的夜晚中唯一一枚将要耗盡電量的手電筒。
“别想了,zero。”景光笑了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來了,你擡頭看看。”
“你看她的樣子,明明樂在其中吧。”
雖說早就對此做了心理準備。但當女同學們推着木下弦音的輪椅,真正來到面前的時候,降谷零還是不可避免地吃了一驚。
此刻的木下弦音,穿着與他們同樣的深藍色禮服。金黃色的绶帶垂落在她的胸前,頂端的尖針相互碰撞着,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即便不得不依靠輪椅行動,她的姿态也一直是端莊直挺的。她的同學們把她深褐色的長發盤起,為她化了淡妝。在降谷零看來,如此鮮豔的顔色從未出現在她的臉上。此刻看來,竟有些莫名的違和感。
但木下弦音本人卻沒有一點不習慣的表現。相反,她對女同學們為自己做的裝扮很是滿意。不過,她自己也清楚。即便已經對鏡練習惡人顔不下上千次,那雙單純明亮的眼睛依舊會替她說謊。
縱觀木下弦音的全身,小腿上綁着的厚厚的石膏自然是最顯眼的存在。包臀樣式的禮服裙将她的傷口與淤青盡數外露,引得路過的學生紛紛轉過頭來。但她毫不在意,仍然和身後的女同學有說有笑。仿佛那些傷痕從出生開始便常伴她的左右。
然而,萩原研二似乎有些洩氣。他歎了口氣,默默說着:
“賭錯了呀。”
幾天前,萩原研二從教官那邊好說歹說要來了這套褲裝禮服。但當他親手将那套禮服交給女生們的時候,一向受異性歡迎的風雲人物,卻被同班女生明晃晃地嫌棄了。
“萩原君。你确定弦音喜歡穿褲裝嗎?”
這一問完全把萩原研二問懵了。說來,他确實沒問過木下弦音本人的意見——但這種事情怎麼可以直接問呢,會露餡的吧?換個角度來說,萩原研二實在很難想象木下弦音穿着短裙到處亂晃的樣子。
“我一直沒見她穿過裙子。降谷和諸伏是她的高中同學,他們說…她從高中開始就沒怎麼穿過裙子喔。而且,據她自己所說,衣櫃裡的裙子很少,基本上一次都沒穿出去過呢。”
其中一個女生認真聽完以後,隻是搖了搖頭。
“萩原君呀,你還是不太了解弦音。再怎麼說,人家也是學藝術出身。哪會為了方便隻愛穿褲子呢?”
于是,兩撥人就以此打了賭,女生們又去找教官拿了一套裙裝。在畢業典禮當天,兩套禮服會擺在木下弦音面前,讓她自己選擇。
是的,最終的結果便是萩原研二所看到的那樣:木下弦音選擇了裙裝。聽完女孩們講述了這一事件的全過程之後,她無奈地笑了笑。
是呀,這麼想起來,自己确實沒怎麼穿過裙子。但事實上,她很喜歡裙擺在腿上吹拂的感覺。隻是褲子更方便活動——這是事實。在上了警校之後,褲子的優勢更加明顯,裙子自然就被她丢到了一邊。畢竟她現在水平不夠,還沒有練成穿着裙子也能快速踢腿一招緻命的身手。要不是這幾天腿上綁了石膏,她也不會一直套着這條黑色的裙子。
可現在是畢業典禮,身為警校生,她這輩子隻能擁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