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來覆去幾個回合之後,梁樹抱着洗幹淨的碗走回來。東西放櫃子裡,順手摸了把賀山的肩膀,催着人一塊去洗漱。
賀山從床上起來,翻出東西和人一起去洗漱間。
賀山隻剩一隻手能動,做什麼都不方便。梁樹把牙膏給他擠好,又把毛巾擰幹,跟個門童似的站一邊等着賀山發号施令。
賀山從鏡子裡看他這個樣子特想笑,但又沒真笑出來。
兩人收拾完清爽地重新躺床上。
梁樹坐下,正準備往陪護床上一躺,賀山叫了他一聲。
“怎麼了?”梁樹轉頭看他。
“你能坐我旁邊麼。”賀山看着他的目光裡多了分請求。
“我這不坐你旁邊呢麼。”梁樹沒明白他的意思。
賀山拍了拍床邊:“坐這兒。”
“行。”梁樹沒推诿,這麼個小事,沒什麼多問的。
對待病号嘛,能做到有求必應最好。
梁樹在賀山床沿坐下,側着身子有點别扭地看他。
賀山把手從被子裡伸出來牽住梁樹的手,梁樹手一抖,但沒有抽出來。
“可以陪我躺會麼。”賀山得寸進尺。
“這怎麼躺。”梁樹本來想接一句“要一塊躺等回去再說”,突然覺着臊得慌。
自己怎麼突然産生這種想法,難道是和賀山在家裡一塊躺慣了。
“旁邊兩個床不都是空着的麼,這又沒人。” 賀山不依不饒。
梁樹皺眉:“我怕碰着你胳膊。”
“沒事兒,這床挺大的。”賀山朝旁邊靠了點,給梁樹留了個躺得下的位置。
梁樹看着賀山這動作,沒再推脫,雖說沒有貼着賀山受傷的那邊胳膊,但躺得也小心翼翼的。
梁樹顧着賀山的傷,對着他整個人的态度都是碰着怕碎了,雖然躺下了,但能隔多遠就隔着多遠。
賀山偏頭看他:“能靠我近點兒麼。”
“你那胳膊……”梁樹猶豫着。
賀山笑得無語:“我是左胳膊骨折,不是全身骨折了,再說你躺的是我右邊。你離我那麼遠,待會摔了,說不定咱倆病号位置就得對調一下。”
“哦。”梁樹默默點頭。
賀山本來還想說點什麼,但梁樹突然湊近他,讓他一下忘了自己接下來的台詞。
梁樹頭快貼着賀山肩膀了,呼出來的氣直往賀山脖頸竄。
賀山一怔,在床單上摸索到梁樹的手,攥着放到自己身上,沒忘問:“可以麼。”
梁樹跟摸到燙手的鐵塊似的,一下把手抽回來,壓低了聲音:“賀山,你有病啊,這是醫院,要發瘋回去再發。”
“嗯,”賀山沒反駁,這反應讓梁樹一愣,他接着說,“麻藥勁過了,有點疼。”
賀山說這話的時候誰也沒看,梁樹卻覺着他的目光全落在自己身上了。這話讓梁樹有點心虛,他又不是醫生,麻藥勁過了自己也沒法子止痛。
但賀山那樣子看着真的是很疼。剛洗完碗回來就看見賀山煩躁得翻來覆去,這人又不是個輕易說疼的人,有什麼事一般都是忍着。
這麼一說出來,梁樹心裡也難免咯噔一下。
梁樹做了好一番心理掙紮,心想賀山這個止疼的方法真是夠操蛋的。但看着他皺着眉躺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終還是克服了心裡那點羞恥,把手放了上去。
賀山驚訝轉頭,自然地把手搭在梁樹手上。
“你别動了,待會碰着傷。”梁樹沒好氣地把他的手撇下去。
梁樹的技術挺好,要不怎麼說也是在自己身上實踐過無數次的結果,沒兩下就讓賀山呼吸都變了節奏。
梁樹每動一下,賀山就作出反應。這麼來上幾回,梁樹盯着賀山的臉看傻了,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種詭異的掌控感,這種感覺還挺讓人上瘾。
至少賀山用某種魔幻的眼神看着他的時候,梁樹能感覺到賀山和自己這時候是連接在一起的,他正因為他的動作呼吸不穩,眼眶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