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主播看着他兩眼放光，嘴裡含滿牙膏沫的呆樣子，嘴角抽了抽，不理解怎麼會有這種思維清奇的生物正待在自己身邊，不過他依然認真地回答道：“你這麼想也對，反正解約錢咱們也拿不出來，不如本本分分地待着，熬一天是一天，既不會便宜了韓老雜種禍害咱們的征信，也不用強行背上那根本還不完的幾百萬貸款，咕噜噜……噗——”

主播快速涮了嘴，繼續說道：“反正我可不想年紀輕輕就背上巨額貸款變成一隻蝸牛，蝸牛好歹還有個殼子能鑽，我們因為公司背上貸的話可什麼都撈不着。”

身邊一個剛排上隊，馬上要開始刷牙的主播在埋下臉之前搖了搖頭，“資本家竟不幹人事，把人當磨盤裡的麥子壓榨，簡直沒有心。”

眼看衛生間裡的氣氛變得更壓抑了，有人把聲音提高了一些，亮笑着拉氣氛：“别介，咱們都好好熬着，說不定就像解放前一樣，是最後一個黑夜了。熬着熬着，興許哪天就出現個英雄，讓這個死地方倒閉了，到時候大家可就能輕輕松松地離開了，也不用交違約金！”

“要是有英雄就真好了啊……”

就像一粒石子投入烏雲中，沉入大海中，既驅不散烏雲，也激不起浪花，沼澤裡的泥可不是一朝一夕，隻言片語之間就能清理完的，所以那個主播熱情的激勵沒有起到任何實質性的作用，隻是讓衛生間變得更吵了。

門口有人等得不耐煩了，大聲罵道：“都快點！一個個的，在裡面開年會呢？不知道後面還有這麼多人等着嗎，讓不讓我們洗了？遲到了你們給交罰款呢？”

咆哮聲立刻讓衛生間裡重新陷入了平靜，隻剩下倉促刷洗的聲音，短暫出現的太陽光重新消弭，大地陷入了一片死寂，萬物都在沉睡。

帝盛就是一片沼澤，遠看美麗，靠近才知道，它不僅散發着臭味，還容易把人拖入其中，墜在深裡，隻剩下一堆零散的白骨，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等什麼時候沼澤被曬幹了，再也不能吞人了，把它的那些試圖掩蓋真相的頑泥臭泥都掀鏟開，才能看到鋪滿塘底的斑斑白骨，那些都是被帝盛吃掉的人。

它們都是會曝光帝盛，曾經為自己而拼搏奮鬥過的無名英雄。

裡面的人被無名英雄們一吼，都不好意思說話了，外面的大爺們等得不耐煩，卻開始唠嗑了：

“這破公司摳搜不說，控制欲還強得變态。”

“昨天我買了網課，剛下單還沒五分鐘就被龐紳勳叫去了辦公室，我剛進去那會兒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聽龐紳勳在閑扯，又看他心情似乎還行，就趁機說了那些老師拿錢卻不幹事，課上什麼都不講，隻知道推銷私課，态度還很不好的這些問題，結果那頭龐豬避重就輕，腦子跟扭了麻花一樣，說的話是個人聽了都知道他在鬼扯。”

“他說了什麼？”有人好奇地問。

那人回答：“他勸我，說什麼公司請的都是從專業院校畢業的老師，外面的人不一定專業，所以老師們的課貴一些，脾氣大一些也能理解，畢竟有本事的人都有點脾氣。”

“但是誰不知道那些老師其實有一部分連學校的門都沒進去過，說話流裡流氣，離了髒詞不會說話，都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一群老鼠。總之龐豬拐着彎的叫我買那些老師的課，說别在網上學，我敢肯定他絕對在裡面吃分成，而且數目還不少。”

“我隻好去退網課，結果網課那邊已經開課了，不給退錢，公司這邊又通過網絡監控着，我也不好再明目張膽地跟課，再跟網課就是在跟龐紳勳叫闆，我沒那個膽子。”

尹煜佑尋思自己也經常看網課和教學視頻，但是沒有因為這個被大總管叫去過辦公室，自己身邊也有很多人在看各種教學視頻，都沒有被叫過辦公室。

他猜可能是因為大家窮，找的課和視頻都是免費的，所以公司才不管，但凡是往外花錢的，帝盛就會插上一腳，因為……你把錢給到外面了，他們還怎麼吸你的血？

有人建議道：“你讓公司給你退。”

說話的人語氣卻變得更加無奈了：“讓公司給退我就必須去買那些老師的課，讓龐紳勳他們拿利潤。那些老師的課都特别貴，比網課貴了不少，買課的話我還得再往裡面貼錢，我手上已經沒有多少錢了，交這次訓練的費用都得跟我爸媽要。”

“我問了上過他們課的人，效果遠不如網課，教的很不專業，我不想便宜這幫人，那幾百塊錢就當喂了畜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