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唉……上個課還得自己偷偷地出去上,還得注意不能被拍了,不然被公司捉到就會被大數額罰款,慘呐我們這些人……”
“這個破内網!我手機被弄得一直沒有信号,我爸特意寄了一部大哥大和一個十年前的老翻蓋過來都沒信号,想避開公司自己偷摸拿流量玩根本不可能,就連外出都要報備請假,還好在外面不會被定位。”
“我感覺咱們就跟被拐了一樣,要不是被公司的這個變态内網監控着,我早就跟你一樣買了網課,自己學了,不用受那些老師的窮氣。”
“不交錢就不能和家人聯系,這其實不就跟那些詐騙園區一樣嗎?隻是它這是合法的詐騙,咱們吃了不懂法律的虧,在跟一幫懂法律的流氓鬥,還是在人家的老窩裡鬥,咱們真蠢。”
“不怕流氓壞,就怕流氓又壞又有文化還懂法啊……”
尹煜佑洗漱完了,他端着盆走出去,正好聽到樓道裡一個年紀大一些的大叔語重心長地說:“都小心點吧,别說在窩裡鬥不過,被監控着,你們以為在外面就好了嗎?在外面其實也一樣,隻不過公司不敢做得太明顯,太過分,畢竟出了園區之後,還私自追蹤你們的手機信号這是犯法的,他們還不敢這麼猖狂。”
“我就給你們說一件事,昨天傍晚跑了一個主播,當晚就被捉回來了,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被找到的,反正是韓老闆高價養的技術部門出手了。”
“那個主播卡裡的錢全被公司扣掉了,我聽主樓的門衛說的,那人是小方的親戚,把知道的都給我說了,也是跟我關系不錯,才特地提醒我。”
“他交班之後還上去聽了一下,那個主播得了皮膚病,說是拿錢去看病,卻往車站跑,人是在進車站之前被摁回來的。龐紳勳的保镖們穿了便裝,裝成那個人的親戚把他帶回來的,他們還不知道從哪裡弄了一張精神病鑒定書,沒人敢管。”
“他跪下對韓老闆和龐紳勳說他再也不跑了,願意拿皮膚病作為賣點讓公司做大圈錢,但是他在車站的時候好像是想跟安保求救來着,這惹怒了韓老闆,韓老闆也不想要一個想跑的人,怕把他捧紅了弄出事,就要他解約。”
“我可告訴你們這幫娃仔,不要想着跑,因為帝盛要你給的每一筆錢都是合法的,即使它不合理,你也得給。”
“他們有專業的法務部門,咱們這些普通人鬥不過,人家拿着法律在跟你玩兒,你又懂多少法,即使懂,有它背後的那個勢力沒有?”
“不聽話的後果就是像昨天的那個主播一樣,不僅錢被公司給搜刮完了,我聽說整整十二萬呢,都進了韓老闆的私人口袋,人還被解約了,當場就得還幾百萬。一個普通人,來公司還沒有兩個月,壓根就拿不出這麼多錢,怎麼辦呢?”
“各種借,能借的都借了一遍,平台也借,都借了,一半都沒還上,以後他的日子可不好過喽!人是求爺爺告奶奶地勉強離開了,可背着一身債怎麼活?”
“而且沒還完債之前他名下的任意賬戶和電子錢包,隻要有錢進賬,就會自動轉進公司的賬戶,直到他還完為止。好久不還錢,還會被公司派攝像師追債,你們也知道,那些攝像師生得膀大腰圓,随便一個人就能把你提起來打。”
“也不要想着躲,技術部門我們鬥不過的,那都是真正厲害的人,找到你是分分鐘的事。除非你有力量發動公家,可是這就又有一個問題,人家合法,所以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所以老老實實待在這裡是最好的,哪怕賺不到錢,也比變成那樣強啊!”
一席話說得一幫年輕人噤了聲,大家面面相觑,臉上不約而同地浮現出慶幸和恐懼之類的神色。尹煜佑看到大叔臉上竟然詭異地笑了,他暗暗猜測,這個大叔會不會也收了錢,早就成了主播陣營裡的“叛徒”,來做間諜和說客呢?不排除有這種可能。
畢竟在這種缺錢的地方,随便給點錢,就能動搖一個可憐人的心和根,人為了活着可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所以英雄才那麼稀缺。
他感到脊背發寒,公司還真是無孔不入,來了帝盛不被迫害是不可能的,自己一腳錯誤地邁進這裡,到現在為止都沒出過什麼事,大概是他的安分守己和那點才華暫時守住了他,但是,以後呢?
尹煜佑第一次感覺到了迷茫和害怕,雖然隻有一點,但那也是害怕。他想起一個人,那個有着金燦燦的,蓬松卷發的天使,燦燦是不是也在這一切的背後悄悄保護着他呢?
他甩了甩頭,自己和燦燦才認識幾天,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