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煜佑似乎有了一點頭緒,那收獲季節可能就是當一隻羊再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帝盛的收獲季節針對的不是整個羊群,而是單隻羊。
帝盛沒有自己的收獲季節,或者也有,就是每一個主播自己的收獲季節,但那絕對不是他(她)們收獲,而是帝盛作為農牧場主和飼養主來收割他們用生命結出的,僅有價值的璀璨碩果,那果子,多半關聯到這些主播的幸福和生命。
割了,就是在殺人。
他明白了,原來,這是一座惡魔的花園。
嗯……
尹煜佑蹙着眉搖了搖頭,這樣下結論也不太對,收獲季節,更準确一點說應該是當一隻羊的利用價值即将到達頂峰,脫離牧場控制的時候,像是大型的狩獵宴會,人類的歡樂盛會,卻是動物們的哀悼會。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孔峻熙這樣的……羊?
他攥着手機,不太确定地思考着,手指下意識敲打着手機背面,目前關于孔峻熙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謎團,那些小道消息全部道聽途說,沒有看見過實際的證據。他不知道,那隻孔雀到底是羊,還是藏在羊中間的牧羊犬,或者說……更膽大一點猜,是牧場主當中的一員?他根本不站在羊這一邊?
他搖了搖頭,甩掉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維,燦燦剛好拿着盆走了過來,尹煜佑驚訝地瞪大眼睛:你是什麼時候去洗的?!
燦燦看他這樣子,就猜到這個人一點都沒注意到自己床上的東西被動過一點了,他微不可查地歎了一口氣,主動給面前的這隻瞪眼青蛙解釋道:“你剛才不在的時候我回來的。”
“……哦。”尹煜佑了然地收回目光,沉湎思緒之海太深,居然忘了剛才還出去丢垃圾被黃耿耿纏上那麼一回事。
他打開手機,開始搜索相關的舉報網頁和郵箱、電話,以及線下的地址之類的線索,帝盛這錢收得太亂太離譜了,如果不想想辦法的話,自己的錢包就要負向買房了,這樣下去哪怕做到了一百多萬粉絲也撐不住公司這麼吸血,幹兩年之後别說還錢了,怕是得倒欠各大平台不少錢,他還是會變成未來避不開的那個“老賴”。
燦燦一邊整理洗完澡的東西,一邊瞄了旁邊這條兔魚一眼,溫聲提醒道:“公司裡的網絡是被後台全面監控着的,我查過,有關于舉報的所有渠道和信息都被打了追蹤和警報。你這邊的舉報看似發送成功,實際上全被攔截了,舉報的次數太頻繁的話還會被主管找茬。大家都知道這件事,心照不宣,不說而已,你自己當心一點。”
尹煜佑劃拉着舉報網頁,目光猶疑,“隻是看看的話應該還好吧?我感覺公司這麼收錢,肯定有不少人都想過舉報,但隻要不是真的威脅到公司的利益和運營,它這邊就不會管,人太多了管不過來的吧?”
燦燦沒有回話,尹煜佑等了半分鐘身邊的人都沒有接腔,他疑惑地瞄向旁邊,因為燦燦之前從來不會這樣沒素質地讓别人的話落空,尤其是他的話,不管是線上還是線下都句句有回應,而且還回應得很認真。
他一直都很有教養和禮貌,跟寅邊虎那種痞子完全不同,區别就像廣場上的白鴿和沼澤中的泥鳅,這也是宿舍裡的人們喜歡燦燦的原因之一。
時燦暄還在低着頭認真整理床鋪,他抿着唇,一言不發,身上的黑色連帽防曬衫還沒有脫,不知道是不是帽子遮擋了光線的緣故,他白皙的臉上意外地籠着一層陰影,平時最常看見的笑臉不知道去了哪裡,藍色的眼珠中透出幾分冷漠和疏離,那樣子分明是在生氣。
尹煜佑這才想起來,往常燦燦洗完澡回來都會主動跟自己打個招呼,今天卻沒有。剛才他和耳夾說話的時候他恰好進來,聽了半句之後又突然扭頭離開了,似乎他當時要做的事情真的很急,讓他連招呼都顧不上打一個。
那之後再看到燦燦就是現在了,他以為他剛才是在忙,現在他這副冷冰冰又不想理人的模樣,尹煜佑猜,大概是白天直播的時候發生了什麼,惹得燦燦不痛快了,還是剛才他突然出去辦的事情沒有弄妥當,所以直到現在還憋着氣?
自己從入職認識他以來,時燦暄還是第一次出現現在這副樣子。
難道是沒聽到我說話?畢竟剛才他是主動跟我搭話的,這跟聽到我說話是兩回事,不過正常都會聽一下我後面要說什麼吧,尤其是像他這麼有素質的人,這是怎麼了?
尹煜佑善解人意地想着,他瞄了一眼燦燦的耳朵,他沒戴着耳機,那這到底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把好脾氣的他惹成這樣?難道是公司又不做人了?
他的大腦朝錯誤的方向無缰奔馳,因為燦燦散發出來的氣場帶着一定的寒度,周圍幾個鋪位的人都被影響得手腳畏畏縮縮,也沒有一個敢過來問問這個穿黑衣服的人怎麼了,大家安安靜靜地裝作無事發生,可是乍看風平浪靜的海面下卻波濤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