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警員繼續說道：“那小子呀，剛來的那幾年嘴可厲害着呢！”他笑了笑，回憶起那場面的時候，再次激發起了他心裡曾經蹿動熱燃的火苗，現在那火苗卻已經化為即将熄滅的火種，重新伏寂在他的心裡，幾乎再也沒有人能夠喚醒，那是他和其他長期在崗的基層警員，幾乎削匿的鬥志。

隻是，老警員的笑容裡雖然帶着輕松，但是卻掀不掉蓋在他臉上，藏滿皺紋之壑的疲憊，看起來越發顯得心酸。

申衡宇這把新鍛造出來的鋼刀突然被觸動了，是啊，警員又怎麼樣，他們這些基層的警員，隻不過是比普通人多了一層皮，說白了還是普通人，能力有限。

但随即，他的眸子就一凜，快速驅趕掉腦子裡面滋生的這些脆弱想法，眸色重新變得堅如鋼鐵：不對！能力有限這隻不過是逃避責任的借口，人心和意志的力量是無限龐大的，多了這一層皮，隻要配上無限的意志，那就是天和神鑄造的無限戰士！

課堂上的時候老師講過的那些案例，有多少基層的警員因為這一層皮，做了數不清的光輝事，難道人家有銅身鐵骨嗎？不，他們隻是有不屈的意志，有比普通人更加堅強的意志。

做警察，靠的就是這不屈不撓，永不熄滅，堅強到可怕的意志。解放軍不就都是靠意志錘煉出來的嗎？

警察也不輸爾暇，警察和解放軍，一個攘外，一個安内，分工不同，但是職責和大目标明确，都是保護祖國的人民。

而且老師說過，他也記得很清楚：妖魔鬼怪最怕人柔韌折不斷的意志。困難打倒的從來不是人，而是心。

被賄賂的從來也不是人，而是心。

他收回思緒，因為老警員又開始講了，“他也和你一樣，從異常多的舉報信息裡發現了蛛絲馬迹，他當時覺都不睡，一條信息接着一條信息地看。上萬條信息，幾千條舉報，他買了好幾大桶咖啡和五箱方便面，在所裡一待就是好幾天，身上的味道都馊了，人也快熬成熊貓了。”

老警員皺着眉，目光分外心疼地看着窗外為了吃飯正在遠去的龍子威，青年的腰貓着，背影已經不再如當初挺拔，看起來有些慵懶和不成形，“那個大黑眼圈呦，看的我們都心疼，那麼帥的好小夥子！”

“因為那一次，他差點熬出胃病，當時他為了熬夜排查信息咖啡喝多了，導緻腸胃到現在都不太好，很容易拉肚子。年紀輕輕的，就必須吃飯注意搭配來養腸胃，涼的辣的這些，包括零食、奶茶、雪糕、火鍋在内都不能碰。醫生當時都說了，他的身體再不注意就會病變。”

“但他沒有停歇，我們勸，他每次都說：那麼多人還等着結果呢！”

“見他堅持，大家也就不再勸了，隻是給他放些水果，叫那孩子别隻吃垃圾食品。他熬了幾天以後突然請了半個月的假，我們還以為他是去休息，結果他回來以後告訴我們，他是自己去外地勘察了，而且還帶回來了好消息。”

“我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做的，隻聽他後來粗粗說了一下，他想了辦法，化妝進去出事産品背後的那家工廠裡卧底調查了幾天。”

“他查到不止線上的宣傳有問題，那款産品背後的生産廠家也有問題，是個套殼的工廠。産品用料跟宣傳還有包裝标示的成分完全不一樣，而且整家公司的賣的東西都是那樣，低成本高售價，宣傳得很誇張。”

“他帶回來的證據顯示，那些産品的成本通通十塊錢都不到，而且來源不明，造價和質量低劣，卻宣傳着用料上百塊，然後成品款款定高價往外頭賣。出事的那一套我記得是賣五百多塊錢，還是打完折之後賣五百多，原價要八百九十七好像是。”

“我們被那小子鼓舞了，他還被老龔破格任命成調查小組的隊長。大家配合着他一路查，我們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

老警員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在平穩自己的心情，隻是，再睜開眼睛時，他眼睛裡的星光開始逐漸黯淡下去，似乎，故事的風向要轉成悲秋了，“那個品牌的商家牽扯到了國内的不少頂級富豪往境外非法洗錢的事，不如說它們整家公司就是給土豪們洗錢專門弄的。”

“它們每天弄各種宣傳，把公司炒得聲名鵲起，做得看起來高大上，也是為了洗錢特地安排的營銷，那地方就是有錢人洗錢的廁所，髒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