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夫婿被換成了一個自己也從沒見過面的人,而是還是極遠極窮的地方。聽人說,那是一個土匪窩,過去了就是給全寨子的土匪當媳婦,是要張着腿流着膿死掉的。
她絕對不要這樣,雖然沒讀過書,但早年也蹲在學堂角下聽過先生講學,知道這樣死可不是什麼好法兒。花轎到半路,她借着便宜的借口逃了出來,她想甩掉嫁衣,又撿起來賣了它,卻隻在黑心的商販那裡換來了一隻黑碗,還險些被那人占了便宜。
從此,奶奶就流浪了,再不落戶在任何一處地方,即使人再好,也頂多在那裡待一到半個月,她說,自己早就許給了風沙和黃土。她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一生用泥沙洗面,遮住了嬌俏的容顔,才逃過那未過門的夫家寨子和主家的追捕,獲得了安生。
幾年時間,奶奶就由二十幾歲的俏姑娘變得像一截半老的樹根,早沒有當初的俏麗模樣,就連舊時的愛人也沒能認出來,隻是覺得她行事舉止和那雙眼睛叫他眼熟。
真的到了三十歲的時候,奶奶流浪到了一處寨子裡,才知道原來她當初被許給的真的是一處土匪窩,因着這寨子便是她的那個“夫家”之處。
這裡先前早來了六十幾個女孩子,當真是做着全寨子的媳婦,不出一個禮拜便要被活活弄死,撐得久的也沒活過半個月。有的好歹在屋子裡,好多甚至直接在野地裡或當街就弄起來了,姑娘們連黃土都不覆着一粒,就那樣赤白白地死在當街上,也沒人給入殓收拾,鳥當着人的面吃躺在地上的死姑娘身體。
那群人好久沒摸到姑娘,甚至商量着要糟踐她一個又邋遢又惡心,聞起來還臭哄哄的老婆子。她吓得連夜跑了,月下能看見路的時候,她再一次打從心底裡慶幸,自己順當地逃了出來,多虧當初逃了!
于她來說,常人眼裡的流浪反而成了安生。于是之後她逢人便更加肯定地說,自己早就嫁給了黃土,不許任何男人。
所以白天剛好從那老掉牙的髒老頭子嘴裡聽到姑娘即将遭遇的不幸事時,她就暗暗發誓一定要救下這個可憐的姑娘,不能讓她和自己、和那些女人一樣遭到不幸,死了也沒有人可憐,還要給鳥吃掉。
而且那老頭的事她知道,之前娶過幾個媳婦,家裡還養着豬,和一條狗。之前的幾個姑娘啊,除了第一個是病死的之外,剩下的幾個都被他糟蹋完了,之後又被那昧了良心老畜牲丢給狗,巴望着人和狗能生下一個怪異的娃兒來,他自己好上個新聞出去外面當名人。
姑娘們被畜牲糟踐,那物件出不來,就剪開姑娘的身子,弄得好好的姑娘下面流得紅瘆瘆一片血,他也不管,不能要的姑娘又被丢進豬圈裡,給豬糟蹋完了,女孩們也早已沒了力氣,躺在髒地裡隻有出氣沒有進氣。
當初,可都是鮮花一樣純潔的姑娘。鮮花濺了泥,依舊是帶着烈味芬芳的鮮花,受世人喜愛,可是泥卻半點都不能被鮮花浸得芬芳。
都怨該死的泥,實際是怨那該死的落後和封閉!
人們路過老頭子家裡,聞着他家院子裡什麼東西臭烘烘的,比茅廁還要熏人,進去看才發現是他娶了才半年的媳婦被豬吃掉了。
而且之後的每個都是這樣,甚而一個比一個慘,還有一個身子裡那口子被填得都是石頭,撐爛的。
奶奶聽到的時候搖了搖頭,人啊,怪不得一定要向善,要出去念書,惡開了口子,人就比畜生還要畜生,可不就是鬼麼?
當初那批吃了人的豬長得挺好,讓老頭賺了一大筆錢,他買了新的豬,已經都長大了,這個十七歲的姑娘即将成為下一個死在豬圈裡的新娘。
老奶奶下定了決心,就算拼上自己這條殘破不全的老命也要幫姑娘逃出去,逃出這可怕的黑苗寨和天囚般的大山。
老奶奶沒驚動那家的三個人,半夜裡天氣熱,姑娘的卧間開着窗戶,奶奶用飛起的蟲兒叫醒了她,蟲兒引着她,聽到了家人的密謀。
奶奶就幫助姑娘匆匆地從家裡逃了出去,當時幸好已經高考完了,兩個人湊了錢,加上好心人的幫助,坐上火車離開了家鄉。
在一個城市裡下榻之後,姑娘找到了一家餐館打工,一面養着奶奶一面幹活,有男人或者惡人上門的時候,奶奶就站出來霸氣十足地護着姑娘,說這是自己的孫女,之後在隔壁好心的網吧老闆幫助下填報了志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