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耳夾聽不明白,他說完剛才的那些,又自己補充着往下解釋道:“我再說得簡單一點,就是他這個人其實極緻冷血。極緻冷血的人是像神一樣的,因為境界高過我們這些普通凡人,所以完全不會對人間的任何東西有啥感覺,這倒不是個貶義詞,當然也不是褒義詞,就單單是個形容詞。”
“而且就是因為非常冷血,對萬物都沒有私人感情,所以才能對萬物都用‘愛’和‘友好’這兩種人類教育中的正确‘感情工具’來看待,因為他一看就是根正苗紅的那種榜樣式的人。”
“哎我說的有點繞,兄弟你能聽明白嗎?我這人嘴巴笨,腦子也笨,你别被我給說暈了。”
他有些懊惱地看着耳夾,怕對方被自己繞暈。好在耳夾并不是個傻的,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好像明白了,這話說得有點兒哲學。”
“确實,感情味道太重的話人就會被感情牽引着走,動物也是,野獸捕殺是因為它被‘生存’這種感情牽引着走。隻不過人有思維這種隐晦複雜的感情加持,顯得高級一些。”
“感情味道太重,凡塵味就重,這種人更貼近于野生動物,當然我不是貶義,隻是就事論事。”
“‘野生動物’的話……我自己覺得是做不成什麼大事的,因為它們是動物,不懂感情,還被感情奴役駕馭,是感情的高階工具。這麼說來,不少人,幾乎可以說是全部,也是野生動物。”
“單純從理論上來說,你嘴裡的歐陽這種存在才是人,或者是于我們這些‘野生動物’而言的‘神’。因為他已經反過來完全駕馭住了感情,感情成了他的一個最好用的工具。”
“不過高階段的人,都近乎于神了,那肯定是不屑于害人的,甚至對整個社會和人類體系都是不屑一顧的。”
“但是歐陽還在幫人,他還在被善良和大愛奴役,這就是他依然作為‘人’僅剩的一點‘爛俗’部分,也是這點部分牽系着他還在這個人間存在,沒有愛的話早就不在這個維度了。”
“于我們而言,這是他身上的寶物,現在還有愛的他就是極其寶貴的存在,因為他沒有‘愛’,又因為他還有一點僅剩的‘愛’。”
“能幹大領導位置的人不都是這樣的嗎?”鋪友接話,“隻有切斷自己的一些小愛才能擁有和全視大愛,最佳限度的維護和治理一片社稷煙火。”
耳夾:“那些貪官就是小愛切甩得不夠多,所以拘泥于周身一平方米的囹圄,沒辦法踩着大愛站得更高看得更遠,像可憐的井底之蛙,被物質俗氣的金錢和包含了小愛在内的‘感情’這種龐大的東西吞噬了都不知覺,反而還沾沾自喜。”
鋪友聽得歎了一口氣,“俗話說的大愛和小愛不一樣嘛,不能攏為一體來談,大部分人都分不清吧其實,最起碼被感情催使的時候是分不清的。像唐三藏就是有大愛的人。”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放在歐陽身上看,這句本來有些繞口的話我微妙的就能讀懂一些了。”
“嘿!”他突然打斷了自己的話,“我們别聊這些類似于宇宙發源的問題了,不着邊際。我本來就笨,還主動跟你聊這個,也是傻了。我發現你的腦子倒是挺好用的,我才說了一點你就引申出來這麼多東西,還跟我聊得挺嗨!”
“我不行了,再這麼聊下去的話回頭萬一把腦子給聊癱瘓,過載了,想的竟是這些虛浮到不行的東西,就跟抽煙似的,倒不如說這些過于虛無缥缈的東西說多了還真的就是電子香煙。”
“到時候我一飄,别介連最基本的走路都忘了怎麼邁腿和擺動胳膊,那樣可就壞菜了,我還指望着這顆笨腦子賺點錢養活我自己呢!”
耳夾笑了笑,點了頭。之前沒靜下心來和哪一位同事認真聊過,沒想到自己身邊的這位鋪兄還挺接地氣的,也是個有趣的人。
“哎!你想不想知道些别的,比如歐陽的一些隐私。我問過他的專業,你猜怎麼着?!”
鋪友說收就收,突然拐彎的話題讓人仿佛從陽春白雪端一下子跌進下裡巴人堆,又讓耳夾感覺像是自己在坐水上樂園中幾十米長的大滑梯時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拐彎,讓他毫無準備又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