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下意識地朝那艘返航的押解船望去。
剛才他們還立在上面的原木色甲闆,現在已經被弟子們身上流出的鮮血覆蓋,變成了一片鮮紅。
他們身上的血彙聚在一起,順着低窪的地勢一直彙流進了海水中,在海裡暈開大片的血霧,吸引了不少嗜血的怪魚浮上水面。
“雲澗祈!世上竟然有你這般喪心病狂之人。”子涵迅速回頭,沖看起來是李狗蛋的許令宜說:“李狗蛋,你盡管殺他,我來幫你控住他。”
子涵聚精會神,把自己的意識融入到環境當中,将全部精力集中到雲澗祈的身上。
她控術的準度很高,雖然子涵第一次控住雲澗祈隻短暫持續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
雲澗祈解控的速度隻比她慢了一點,未曾想自己會被這個小姑娘控制,他将憎惡轉移到了子涵身上,當即拿劍去劈她的脖子。
“蛟龍骨,去!”雖在荒島上沒有插手,李狗蛋卻也時刻在關注着戰況,他抛出蛟龍骨,讓它以護身的形态飛上天,纏繞護住子涵的身軀。
其實不必李狗蛋出手,子涵自己已經是一身滿級防禦裝備。隻不過蛟龍骨是他對她的最後一道保護底氣。
一身肉裝,幾乎百分之百的容錯率,加上子涵不斷精進的閃避身法,雲澗祈的招數傷害雖然巨大,卻在她這裡次次落空。
有了子涵的幹擾,許令宜打起來比之前要輕松很多,甚至讓雲澗祈慢慢開始受傷。
他們三個人在海面上戰了三天三夜,每個人都堅持到精疲力竭。雲澗祈也終于逐漸呈現出頹勢。
時間拖得太久了,在島上正打坐調息的李狗蛋不再旁觀,一個閃身踏浪而來。
“速戰速決!”他以非肉眼可視的速度瞬間閃到雲澗祈身後,蒼鷹撲食一般,穩準狠地攫住他的雙臂,将他往後反剪住。
“有沒有抑靈鎖?”抓住他的那一雙手後,李狗蛋隻是試探一問。
子涵當然有,自她在方蘭那裡吃了虧,便自己做了一個加強版的抑靈鎖。
她當即甩出一個加粗加固版的手铐形手鍊,施法掐訣,用它完全控制住了雲澗祈。
靈力被完全壓制住,雲澗祈甚至控不住所踩的劍,腳底下的靈劍自雲端墜入海底,激蕩起千層浪花。他自己也被變成許令宜的李狗蛋緊緊提住才沒有掉進海裡。
遠處有飓風要來。飓風卷着比山還高的巨大海浪離他們越來越近。
“許令宜!砍了他。”
李狗蛋一手提着無法運轉靈力的雲澗祈的身體,用膝蓋頂住他的後腰,一手殺雞宰羊似的揪住雲澗祈的發頂,将他的脖子以一個橫向的角度牢牢扯住。
再往前一寸她就能大仇得報了。
見此,許令宜立即高高揚起手中的劍。隻需要在眨眼之間劈下,仇人就能身首異處。
“殺了我,韻清仙子也活不了!”雲澗祈是在李狗蛋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幾乎與他同時說出的。
許令宜手裡的劍突然停滞在了離他脖頸幾毫的位置。
萬萬沒想到雲澗祈會在臨死前大喊此話。三個人心中震驚程度雖不同,卻都各自被掀起一些波瀾。
“為何?”
本來要塵埃落定的事,突然在最後一瞬發生了變故,子涵憎惡地盯着雲澗祈。
其實她心裡或多或少有些猜想,莫非是和那異香有關?
許令宜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不想連累無辜的韻清仙子,更何況要不是她委身雲澗祈,再次召集各大長老,雲澗祈或許現在還在逍遙法外。她不想恩将仇報。
“放你爹的屁!”李狗蛋堅定地扯着他的脖子反往許令宜劍上靠,“你以為我們現在還會信你的鬼話嗎?”
在利劍即将切斷雲澗祈脖子的那一刻,他的嗓音已經被倒流的血沫幾乎全部塞住。
“李恣,我的心頭血可以解開她身上的結發香,千萬記得給她吃。”
“阿惑,我究竟還是舍不得你陪我死。”身首徹底分家的最後一瞬,這個肮髒卑鄙的靈魂終于自肉身中脫離,飄往了未知的地方,從前恩怨情仇,自此一刀兩斷,塵歸塵土歸土。
他們看見剛才卷着海浪的一片烏雲裡憑空生出許多雷電,聚集劈向了天空某處。
“難道說,這就是遲來的報應?”
揚善除惡還是大仇得報?三個少年顧不得想太多,趕緊趁着滔天巨浪襲來之前鑽進附近海裡,去尋玉葉枝的船。
入水之前,李狗蛋封住了屍體脖子上的斷口。他聽見雲澗祈說,要給李惑喝他的心頭血,否則她可能會死?
人之将死,剛才他并非完全不信雲澗祈所說,隻是兩項選擇之下,他并不願意為了李惑半途而廢,反而受雲澗祈脅迫。
他沒有把這些想法告訴任何人,人都有私心,他做事從不後悔,但李狗蛋還是想在有限的範圍裡盡量保全一些不太令他讨厭的人。
将大船潛在深海中的玉葉枝早就已經發現了他們在海面上的所作所為,見李狗蛋和許令宜一個提着人頭,一個扛着人身,一點也不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