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淵繞過拐角處,在一處隐蔽的地方停下腳步,他擡頭望向天空,圓月之下,一抹詭異的紅色出現在半空中,又一閃而過。
他的眸光一暗,指尖冒出微微藍光,那些閃閃的藍光在半空中化成一扇隻容一人通過的時空門。
祁淵穿過那扇門,下一秒,他出現在天酬市的飛梭站裡,此時的飛梭站沒有其他人,空曠的站台上趴伏着一隻正在舔舐自己爪子的紅毛異獸。
它注意到祁淵的到來,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吼聲,扇動着翅膀似乎想要逃跑,但它剛剛起身,便被一團藍色的火焰燒成了灰燼。
血紅的心骨懸浮在半空中,祁淵收回手,指尖的火焰頃刻間便消失了,那塊心骨飄到了他的手心。
“血族……”他把玩着那塊心骨,輕聲呢喃着,“還是不匹配嗎?”
他似乎有些失望,将心骨放進了手環裡,轉過身向出口處走去。
一道疾風突然從背後吹來,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薄霧,祁淵心中一動,轉過身向後看去。
薄霧漸漸散出,一道金光閃過,帶起萬千疾風,高挑曼妙的身影從黑暗中走來。
那是一個看來二十歲出頭的少女,黑發金眸,眼窩深邃,上身穿着一件簡單的露肩襯衫,下身是一條緊身牛仔褲,戴着黑色的口罩,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隻能看見鮮明好看的眉眼。
那少女歪頭看着他,黑發掠過耳梢,金色的眸子裡是淡淡的笑意。
她說:“真是好多年不見了,哥哥。”
祁淵怔了半晌,感覺喉頭湧上來一股辛辣又刺激的堵塞感,心中翻上萬千情緒,悲戚、忍耐、痛苦、木讷,塵封已久的記憶伴随着複雜的情感席卷而來,那種麻痹心髒的痛感和糾纏感逼得他隻能從嘴裡吐出六個字:“好久不見……龍歡。”
龍歡臉上的笑意帶上了一絲苦澀感,她斂了笑意,走到祁淵面前,略微擡起腦袋來看他,看他那雙和自己相似的眼睛。
“你找到她了,”龍歡聲音淡然,如古井中的水,波瀾不驚,“恭喜。”
祁淵看着她,半晌,才道:“你怎麼知道?”
龍歡:“在不歸洋,我見到她了。”
她說得是司遙被襲擊掉進不歸洋那次,當時祁淵就感到自己離開後,有一股強大的力量降臨在不歸洋上方。
他猜測過來人的身份,但沒想到居然是龍歡。
“你一個人來的?”祁淵問。
龍歡點點頭,輕聲道:“來見你,還需要大張旗鼓嗎?”
祁淵笑了笑,沒有說話,這麼多年不見,他确實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以為時隔多年再次見到親人,他會感動,會激動,會落淚,但這些通通沒有,他不喜歡把場面搞得狼狽不堪,龍歡也不喜歡。
他們一家,好像總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感,他是這樣,龍歡也是這樣,禮貌且保持距離,是他們一貫的作風。
龍歡看向他:“我來是想告訴你,最近不歸和希蘭局勢緊張,父親對白珺……”
龍歡突然止了聲,似乎不敢直呼其名,便看向天酬市最高的那座宮殿,擡了擡下巴,輕聲道:“對那位的做派很不滿。”
說到這裡,她像是想起什麼,轉過頭對祁淵道:“父親近來在和洛西人做一筆生意,天酬市可能會不太平,但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管。”
各大文明之間的明争暗鬥,祁淵從小就非常熟悉,也知道這一切不過都是上位者的遊戲而已。
讓自己置身事外,是最聰明的做法。
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絕對不會摻和進這趟渾水。
“還有……”龍歡斟酌了一下用詞,輕聲道,“姑父讓我問你,什麼時候回去?”
聽到這個稱呼,祁淵的手猛地收緊了,他低下頭,看不清表情,讓人捉摸不透。
長久的沉默後,龍歡才聽到他輕聲道:“很快,等我找到和她匹配的心骨,就回去。”
“還沒找到嗎?”龍歡的眉頭很輕地皺了一下,她看着祁淵,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才道:“可你的時間……不多了。”
“我知道,”祁淵沖她溫和一笑,“我會盡快的,我死之前,一定會找到和她匹配的心骨。”
龍歡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她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和他說,但目光在落在祁淵布滿針孔的手臂上時,最終還是壓下了情緒,輕輕歎了一口氣,無奈道:“為了她,每隔十年就要打一次阻斷劑,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壽命盡損,颠沛流離,有家難回……值得嗎?”
祁淵臉上笑意更深,聲音不大卻很堅定:
“值得。”
龍歡搖了搖頭,似乎也知道自己說服不了眼前之人,隻好道:“既然如此,那我走了。”
祁淵:“這麼快?”
“嗯,”龍歡點點頭,神情有些凝重,“軍部在地球上發現了一種獸人,有人用高危異獸和異能人雜交,誕下的後代可以在獸性和人形之間随便轉換,破壞力極強。事關重大,我得親自去地球一趟。”
“雜交?”祁淵眉頭微蹙,“難道他們沒有生殖隔離嗎?”
龍歡搖搖頭,沉聲道:“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做到的,但我們确實發現了這種情況。”
祁淵看着她:“什麼時候回來?”
龍歡:“半年後,不歸皇室會對星際聯盟進行一次訪問,我争取在那之前趕回來。”
“還有……”龍歡面色凝上一股愁色,“這半年裡,請你幫我照顧一下龍怿,我不放心他。”
祁淵點頭:“好。”
話音剛落,一道刺眼的金光亮起,龍歡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祁淵直挺挺地站在那裡,一直到風從入口處吹進來,将他的額發吹亂,他才轉過身,向出口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