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涅懊惱,已然又來晚了一步,眼下證據沒有了,無言看了他一眼,便輕功離去。
百曉閣。
許鹿竹從裡面出來,沿着街道慢慢踱步,算了算口袋裡面的預算,已然是花光了所有的積蓄,這些銀子在京城是生活不下去的。
藥堂裡,隻有一人忙碌的身影,許鹿竹徑直走進後院,外面的匆忙與她無關。
拿回來的書冊裡,此時記錄了桃幽縣這兩年以來所有藥鋪的購物單子。
丹桂、人參......這幾味,這幾年購買的數量都在增加。
許鹿竹提筆一一記錄下來,末了,将此放進了一個錦囊。
再回到衙門,此時冷冷清清,空無一人,都去吃席了。
轉身,羽涅的身影恰好出現在了眼前,将安緩他身上病情的藥遞給他,兩人就坐在院子裡。
“鹿竹,若是你進了京城,就隻能進我府中,當我的醫師。”
“嗯,聽你的。”這便是最好的法子了,一來自己身上的銀子不足以在京城的開銷,二來是自己的身份倘若被發生,後果便不堪設想。
“不問我為什麼?”
“如今我是與靖王殿下一條船上的人,難不成靖王殿下還會害了我。”
他嘴角淺淺上揚,凝視遠處良久,事情如今到了這地步,每一個人都被卷入,排開,又能将誰排開呢,又能讓誰置身事外呢?
桃幽縣臨山,靠山,山中有奇珍草藥百種。
上山的路許老已經走了上百甚至上千遍,采摘了一小框草藥,雖是冬天,天上的太陽時不時也出來閑逛,汗爬上了背脊,額頭。
将帽子放在地上,許老便坐下來休息。
遠處一個蓬頭垢面的人邁着穩健的步伐朝着他走來,許老揉了揉眼睛,是不會看錯的,他對自己的眼睛是有着異常自信的。
那人走姿穩健帶着不怒自威,即使這身破爛乞丐的衣裳,但身居高位已久,這股子從骨縫中透出來的氣質是永遠也掩蓋不了的。
他來了。
十幾年的時光,他來了。
他還是找到這了。
他一聲不吭,就坐在許老身邊,像多年未見的老友。
京城中人,他本該生氣的,但眼下他又是當年的救命恩人。
俯瞰山下,一片碧綠青蔥,對面飛流而下的水流,與山間蟲鳴一同奏響着一曲,如此安逸的生活。
陳益在這過了幾天,許桓卻是過了十幾年。
竹林後院,雞鴨成群。
高山流水,草藥成堆。
“這些年的逃亡日子,倒像是誤入了桃花源。”
“桃花源被發現之日,便不是桃花源了。”
“這些日子在這遊山玩水,吃些山間野果,烤些山雞,身體硬朗得宛如年輕時候。”
“怎的成了這副模樣,人不人,狗不狗的。”
陳益低頭看了自己幾眼,哎喲了兩聲,一拳打在他肩膀上,“你這人,總是不愛說些好聽的話,這山間美景就是沒有把你的臭脾氣給改了。”
他鼻子冷哼一聲,“叙舊結束,你到這做什麼?直接說正事吧!”
陳益微微眯起雙眼,“看來你這日子過得不錯。回去吧!你許家的事情,難道不想為自己申冤嘛?”
他眼神中的平靜一閃而過,化為無盡的冷漠,甚至帶着滲入骨子裡的寒意。“勸人回去都不循序漸進了,直接幹勸呀!”
“又不是我家的事,還要我陳益八擡大轎呀!你愛回不回。”
一雙蒼老的手随意搭在膝蓋上,“那你來這作甚,到底是所為何事?”
“五石散,泛濫成災了。”
“怎麼,官家以為又是我們許州兩家,趕着過來趕盡殺絕。”
“沒提過你們的事,但有人在查當年的那件事。”
“誰?”許桓倏地一下站起身。
陳益順手抓了抓他的胳膊,“你這瘦弱的骨頭,那麼硬朗?”
許桓狠狠甩開他的手,“我說是誰在查當年那件事?”
“不知道,但不止我一個人來了,還有一個人,也來了。”陳益對上他的眼神,嚴肅認真,掩蓋不住的殺意,一字一句口吐清晰念出這個名字,“周弗攉。”
怒意湧上心頭,許桓又強烈抑制,最後化為平淡的一聲,“哦。”
“哦?你該不會今晚又要打算逃去另一個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