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邊是無盡的墨色,寒冷的風在屋外肆無忌憚的肆虐着,順着窗戶的縫隙溜了進來。
屋内烤着微弱的炭火。
許鹿竹緊緊握着那女孩的手,她手心的溫度下降了一些,沒有剛才的滾燙了,她摸了摸額頭,滾燙如火。
連忙将濕毛巾又蓋在了她的額頭上,高燒漸漸褪去,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門口被推開,又立刻被關上。
雲瀾手上端着飯菜,“剛剛煮好的,還熱乎呢!”
“謝謝!”許鹿竹口中說着謝謝,身子卻未曾動過。
他走了過來,靠在床頭邊,“許姐姐,你好好吃飯,不然等她醒來,你要是暈過去了,就不是大團圓結局了。”
許鹿竹擡起朦胧的眼神,“我會吃的,等會再吃。”
“等會就冷了,師父說了,飯菜就要及時吃,這是對糧食最好的尊重。”
“我知道。”
雲瀾蹲下身子,與坐着的許鹿竹平視着,“你認識這女孩?”
許鹿竹微笑搖頭。
“她名喚栀岚,是稚岚的姐姐。”為了讓許鹿竹分清這兩個人,他在自己手心寫下了這兩個字。
許鹿竹側頭,“我知道了,一個是栀子花的栀,另一個是禾字旁的稚。”
雲瀾眉峰微挑,“那你與這女子素未相逢,為什麼一直守在旁邊照顧她?”
許鹿竹不帶一絲猶豫,“因為剛才我和另一位大夫給她做了手術,也算是我的病人了,我自然要守在旁邊。”
雲瀾似懂非懂。
許鹿竹又道,“因為我是一名醫者。”
雲瀾對許鹿竹油然而生滿滿的崇拜感,怪不得是師父的心上人。
她站起身子,咬了咬下唇,又想跪了下來,“再次謝謝你們,救了京墨。”她當時就在現場,自然也是知道京墨的身體情況,是在死神邊徘徊。
雲瀾被吓得不敢說話了,他驚慌失措的将許鹿竹扶了起來,“許姑娘,你别,你快起來,你可是我師父最重要的人,要是被他老人家知道了你跪我,我要被他折磨死,”
她坐回原位,眼睛紅腫的看向他。
他長歎一聲,“你差點都跪了我兩次了。”
許鹿竹搖頭,“雲瀾,你們不僅救了他,還救了我的命。”
氣氛有些不對,他拿起放在桌面上的回旋镖,“姑娘,還記得在桃幽縣嗎,幸好我武功高強,不然就要被你的回旋镖給擊中了。”他極力緩和着氣氛。
許鹿竹擡起眼眸。
雲瀾輕輕笑了一聲,“你還不知道我口中的師父是誰吧?就是墨哥,京墨,按道理說,你今後就是我師娘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去救你們,隻是那時候我因為犯了錯被我兄長吊在了樹上,你的回旋镖擦點擊中我,不過也多虧了它,讓我割掉了繩子,才好去找我哥通風報信。”
“雲瀾,京墨和你們是什麼關系呀?”
“關系,朋友關系呗,我們就是一江湖浪子,身份不比他尊貴。”
許鹿竹沒了話,她是真的困乏了,但是她不敢睡,怕下一秒,旁邊的女孩要是有危險,就像是夢境般,醒來了就不見了。
雲瀾将筷子遞給了他,“師娘,多少還是吃一些吧!”
許鹿竹接過他手中的筷子,眼前的男子不過十三歲,武功卻是極為高強。
她低頭夾起飯菜吃了起來,食之無味,她吃了不到一半,便放下了筷子。
雲瀾卻一直在旁邊說着話,極力逗着許鹿竹,想讓她心情好些。
半個時辰後,今日那穿着墨綠色衣裳的男子走了進來。“雲瀾,繼續去學你的功課,别煩你師娘了。”
雲瀾撅着嘴巴,明顯不服他,但還是離開了此地,墨綠色衣裳的男子背對着雲瀾,許鹿竹看着雲瀾偷偷做了個鬼臉,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叫雲辰,你就跟京墨一樣,喚我雲少吧!”依舊是冷淡的語調。
他沒有坐下,而是往床邊走去,仔細勘查了一下她的傷勢,遂而視線下緩緩落在許鹿竹身上,“她是脫離了生命危險嗎?”
“搶救回來了,但是具體什麼時候醒來,我也不知道。”
許鹿竹心底裡有些怵他,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氣質讓許鹿竹下意識的害怕,尤其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雲辰點頭,輕聲回了一句謝謝。
許鹿竹默默離開了房間,關上門時,他就坐在女孩床邊床邊,緊緊拉住她的手,感受着手心傳來的暖意,隻要不是冷的,他就放心了。
門外,雲瀾就坐在台階上。
“不是被叫去學習功課了嗎?”許鹿竹出聲,把他給吓了一跳。
他招呼着許鹿竹坐在旁邊,“師夫和吳管家在說話,就沒來找你,栀岚師姐是在執行任務時受了重傷。”
京墨出現了,許鹿竹打開房門時,他就坐在門口邊,順着門開滑落了下來。
“你昨晚什麼時候來的?”許鹿竹将他扶了起來。
“帶你去玩一天,這的風景可好了。”
許鹿竹洗漱的幾分鐘裡,京墨也趕回去換了身衣裳。
等她出來時,就見到在院子裡晃動身體的京墨。
他語調還特意溫柔了起來,哄着她,拿出手帕擦了擦她額頭上洗臉未擦幹淨的水珠,“摟住我的腰身,我們飛過去。”
許鹿竹聽話的走近了他,聽話的張開雙手摟住他的腰身,兩人便騰空而躍。
頭靠在他的脖頸上。京墨的身高高了她一個頭頂,從身後看去,許鹿竹整個人被他環在了懷中。
這親密的動作,要是在城内,他們倆又會是一番議論的對象,但在這裡,兩人倒是肆無忌憚。
許鹿竹跟着他來到了一處山頂,在這裡,許鹿竹低頭往下望去,一層薄霧中隐隐約約顯現出整個桃幽谷,也俯瞰到了整個桃幽寨。
她站在瀑布前,看着滾滾而流的水,眸光閃動,“這就是詩人李白所說的飛流直下三千尺,不盡黃河滾滾來嘛?”
看盡天下美景。
這是京墨和她小時候的夢想。
許鹿竹一直驚歎個不斷,“這個地方才是最美的,伸手能碰到天,低頭就看到整個天下,京墨,你怎麼不早帶我來。”
“心情好了?”
許鹿竹重重點頭,她看着這廣為天地,薄霧濃濃的籠罩在山間,山風吹過的陣陣涼風,覆蓋着一層皚皚白雪,隐隐約約顯現的青山綠水,傾斜而下三千尺的瀑布,世間萬物皆在此生活着,看不見,卻能感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