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唉歎,郎溪将軍是對聿朝,對聿朝的人都不信任呀。
這場雨一直落到了晚上,總算是大雨轉為了小雨。
正如狂雨過後便是抗過了千辛萬苦。
州南栀是在晚上醒過來的,為便于照顧,她原本是被接入靖王府上的,在京墨的反對之下,兩人陷入僵局,最終被劉裴玄撿漏,這才在劉裴玄府上得以照顧。
劉府本就人少,人少眼不雜,更利于州南栀養病。
她躺在床上,一言未發,許鹿竹給她把脈,熬過了鬼門關,隻是身上的蠱蟲依舊是未除去,更瘆人的還在後面,便是那蠱蟲,會使寄主迷上那五石散,但幸好,幸好州南栀始終未曾吸過,否則一發上了瘾,若是斷了那五石散,蠱蟲亡,她也會亡。
眼下更為要緊的是,便是要引出那蠱蟲。
許鹿竹看着她灌下了一碗藥,那苦澀無比的藥湯,她眉頭不皺的喝下。
“鹿竹,外面雨大,你讓京墨過來接你回府上,我在劉府,很安全的。”
“我知道。”許鹿竹聽到她平靜的話語,蒼白的臉色無一絲生氣,對于這件事,倒未有過多的害怕,這股不在乎,才更令人心疼。
“京墨和劉少卿都在尋找除去蠱蟲的方法,南栀,五水散能有輕微的緩解作用,你若是不行,就……”
州南栀及時打斷了她的話語,在說下去,就不是她許鹿竹了。
再說下去,就将那頂帽子永遠的扣在了頭上了。
“鹿竹,五石散不能留在人間,不能傳給下一代,我們州許兩家,更不會做出私制五石散的罪惡。”
“我知道。”許鹿竹咽了咽喉嚨,那蠱蟲發作的情況,她知道有多折磨人,也看到她在昏迷中發作的模樣,若不是有人制止,她快要自盡了。
就在牢獄之内,秋秋也因為受不了那蠱蟲的痛苦,撞牆欲想死,被侍衛及時發現而阻止,可誰知當晚蠱蟲發作,秋秋生生被折磨七竅流血而死。
渾身皮膚被抓硬是沒有一處好的皮膚。
劉裴玄的動作再次驚動了劉府的大公子劉裴寬,這一次,他沒有進屋内,身材魁梧的站在園中,站如松,雙手環胸,眼眸裡籠罩着狠意,“我親愛的三弟,上一次父親的關切你沒有聽,反而越挫越勇。”
“大哥是嫌我耽誤你追女人了吧!”
“放你的屁,我每日追,呸,我每日訓練軍隊忙得很也累得很,現在還要管你的屁事,事不過三,若還有下一次,我連你一塊訓練。”
劉裴玄及時認錯賣乖,“好好好,耽誤大哥訓練了,是三弟的錯了。”他着重強調了大哥兩個字。
送别了劉大公子,馬車剛剛行走了兩步,又停下。
黑色靴子躍下馬車,朝劉裴玄走近,眼裡無奈又疼惜,“我當真以為你這輩子不近女色,如此看來,她既然能走近你的心裡,想必是不差的。”
“大哥還有何話語要說道。”劉裴玄有些不耐煩。
到底是親生弟弟,有些話還是會怼得直白。
劉裴寬剮了他一眼,“你知道西疆有兩大商隊,胡那圖所在的商隊,背後的人是百蠱會的主子之一,說不定能幫到你,而近些日子胡那圖确實在京城。”
他說完,便轉身離去,留下一句警告,“不用謝,平日裡多尊重你大哥便是,日後也不要跟我搶劉家家主之位便是。”
馬車漸漸遠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色濃重,窗外小雨淅淅瀝瀝的落下,順着屋檐滴答滴答的落下,打在石闆上的聲響一點一點透進州南栀的心,她伸出手,水滴打落在手心。
許鹿竹被京墨接走,室内又恢複了往日的寂靜。
臉上的淚水流幹了,眼睛早已哭腫。
州南栀很少掉眼淚,但這次被蠱蟲的折磨的痛苦似乎都化為憤怒的淚水,想着以此忍受那萬分之一的痛苦,哪怕能緩解一點點。
結果倒是弄得自己渾身無力。
門口邊傳來吱呀的聲音,她擡起眼眸,艱難的坐起身,是劉裴玄冒着雨前來,兩邊的衣袖都沾染了雨水。
“南栀。”她躺在窗邊的躺椅上,劉裴玄剛剛覆上她的手,想抱她去床上躺着,吹風對她病情不好。
結果剛剛觸碰到她的左手,就被她給輕輕推開,“劉少卿,我知道我自己的身體情況,我自己能走。”
“南栀,鹿竹京墨還有我一定會把你調理好的。”
她輕輕的搖頭,蒼白無力的面色,偏偏還有晶瑩剔透的淚珠滴落。
滴落在劉裴玄的手上,滴落在劉裴玄的心上。
“我,不需要了。”她話語平靜。相較于蠱蟲的折磨,她左手的殘廢更讓她難以接受,這預示着她左手不能用于打鬥了,或許連拿劍和鞭子都很困難。
普普通通的一字一句滴答落在劉裴玄心上,一顆又一顆如同利器般砸在她的心上。
他看着那擱在桌面上的鞭子和劍,沒有落灰,倒是似乎失去了光澤。